流雲、西風,冷月,
荒野、峻嶺、高山。
在這荒涼無人煙的白雲深處,一間孤零零的茅屋坐落在山崖之下,一個年僅十三、四歲的孩,獨自一人坐在茅屋前一棵樹下。他望著遠處的群峰、流雲,神色茫然不知所措,麵上帶著淚痕。茅屋內的一張竹床,卻擺放著一具老人的屍體,下體盡是血跡,顯然是剛剛逝世不久。小孩想到火葬了自己爺爺後,不知今後何去何從。唯一的一個親人又已去世,他身邊再沒有任何親人了。驀然間,他聽到身後一陣草木的響動,一個渾身是血的白發老人出現在月光下,步履艱難,搖搖晃晃,朝自己走來。小孩大吃一驚,他幾疑是自己的爺爺複活了,從屋裏走了出來,驚恐害怕地問:“你,你……”
這位白發老人雙目如冷電,警惕地打量著小孩,也環視四周一眼,略略放下心來,目光收斂,嘶啞地對小孩說:“快,快,快把我藏起來,後,後,後麵有人追,追,追,……”老人話沒說完,一個踉蹌,翻跌在地上,顯然他受了極嚴重的內傷,再無力站起來了。
小孩先是害怕,後是驚訝,最後他又同情這位老人了。雖然他不過十三、四歲,但一直在深山老林生長,從小跟隨爺爺上山打獵砍柴,卻練出了不小的勁力。他慌忙奔過去扶起白發老人,關心地問:“老爺爺,你受了傷嗎?”
老人近乎發怒了:“快,快把我藏起來,你,你聽到嗎?”
小孩打量四下一眼,除了自己的茅屋,幾乎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將老人藏起來的,便說:“老爺爺,你躲到我家好不好?”
“你家?”老人看了一下,“不行,那是引人注意的地方,藏不了人。”他指了指屋旁的二個大柴草堆,“將我藏到柴草裏麵去,快,不然來不及了。”
小孩一下將他背起來,奔到柴草堆,白發老人心裏卻暗暗驚訝這小孩竟有這麼好的體力。但從他奔走的動作看來,卻又不像練過武功的孩。小孩先將他放下,便搬動柴草,抱著他放進柴草去,然後又用柴草將老人遮蓋起來,問:“老老爺爺,這樣行了吧?”
“行了!你離開,別叫人注意。”
小孩剛剛離開柴草堆,轉到樹下,便聽到遠處有人聲:“咦!這老魔跑去哪裏了?”跟著又有人吼起來:“快!給我分頭追,這老魔受了嚴重的內傷,又捱了師父兩劍,諒他也跑不了多遠。”
不久,小孩又聽到一陣腳步聲,隻見三條勁裝大漢,手提著白晃晃的刀和劍,朝自己奔來。小孩一怔,這夥人是強盜麼?這時,其一個麵色焦黃的漢已用目光打量著他了。他吩咐其他兩個漢到茅屋附近一帶山崖,林裏搜索,自己卻朝小孩走來,喝問:“小家夥,剛才有沒有人來過這裏?”
小孩搖搖頭:“沒有。”
“沒有!你敢撒謊?老一刀先劈了你。說!有沒有人來過?”
“沒有!”小孩又是一句肯定的回答。
焦黃臉突然一個大巴掌摑過去,“啪”的一聲,直打得小孩翻倒在地,嘴也出血了。他凶惡地說:“你敢說沒有?這地上的血跡是誰留下來的?嗯?”
小孩雖然給打得嘴角流血,麵上火辣辣地發痛,但卻不失為深山大野獵人的孩,性格倔強,不畏強暴。他坐在地上仰著臉怒問:“你怎麼打人的?”
“哼!打你算什麼,你再不說,老還可以殺了你。說,這地上的血是誰的?”
“是我爺爺的。”
焦黃臉漢愕然:“什麼!是你爺爺的?”
“是呀,我爺爺今日上山打獵,不幸從山上摔下來,他,他……”
焦黃臉不耐煩聽下去,喝問:“現在你爺爺在哪裏?”
“在屋裏。”
“什麼!?在屋裏?”焦黃臉頓起疑心,要是真的有人在屋裏,我打了這小孩,又大聲喝問,他還不出來看?便喝問:“快去叫你爺爺出來。”
“他死了,怎麼出來?”
焦黃臉又是感到一陣意外,疑惑地問:“死了!?他怎麼死的?”
“從山上摔下來死的,不信,你自己到裏麵去看好了。?”
這時,在附近一帶搜索的兩條漢回來了,對焦黃臉說:“彪大哥,附近一帶沒有這老魔蹤跡。”
小孩這才知道這凶惡的焦黃臉叫什麼“彪大哥”的。
彪大哥將刀一指茅屋:“你們到屋裏搜搜?看看有沒有。”
兩條漢應聲而進了茅屋。他們剛一踏入茅屋,便打亮了火熠。一看,一位老者直挺挺地躺在竹床上,喝聲:“誰!?給我站起來!”可是再一看,卻是一具死屍,一時訝然。再四周下搜索,茅屋內幾乎不可能有藏身的地方,便轉了出來。焦黃臉問:“裏麵沒人?”
“沒有,隻有一具屍體。”
“不是老魔麼?”
“不是,我們看過了。”
焦黃臉掃了小孩一眼,看來這小孩並沒有撒謊,手一揮:“走!我們到別處搜去,千萬別讓這老魔逃掉,不然,將是武林的一個大禍害。”
三條大漢刹時離開了茅屋,沿著山崖下的一道小徑而去。小孩見他們走了,一顆心放了下來,打算去搬開柴草,將白發老人背出來。突然間,他耳響起了一陣似蚊蚋般細微的聲音說:“小孩,你千萬別搬動柴草,一會兒,又會有人來的。”
小孩十分驚奇,這是誰在我耳邊說話的?他四下看看,沒有半個人影。他驚駭極了:難道我碰上了鬼麼?要不就是神仙?這小孩哪裏知道,這是武林一種最上乘的武功——密音入耳之功,沒有極深厚的內力,不可能達到。這聲音正是柴草白發老人從腹內發出來的,以內力相逼,將聲音逼了成一道無形的細細音波,透過柴草,穿過空間,一直送到小孩的耳。這種聲音,除了小孩,任何人也聽不到,那怕就是有人站在小孩的跟前,也無法聽得見。
小孩驚奇地問:“誰跟我說話呀?”
耳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別出聲,也別問,有人來了。”
原來這位白發老人,是一位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雖然身受重傷,內力的渾厚仍是驚人。他在柴草堆裏見不到外裏情形,但憑內力,可以聽到附近四周的響動。他聽出十丈開外,有人以極佳的輕功,朝茅屋走來了,來人的武功,又比剛才三條大漢的武功要高得多,因此提醒小孩注意。
果然,小孩聽到一陣輕風驟起,轉身一看,隻見冷冷的月光下,兩位持劍的少女,一黑一白,不知幾時,已悄然地立在自己的身後。小孩又是驚訝不已,因為他一生從來沒有見過武林的上乘高手,更不懂得什麼是輕功。他幾疑這一雙少女不是山的精靈,便是天上的神仙了。他害怕地問:“你,你,你們是什麼,麼,麼人?”他感到自己今夜所碰到的事和人太古怪了。先是三條凶惡大漢闖來,打罵了自己,後來又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聲音在自己耳朵響著,跟著又突然出現這一雙持劍的少女。
白衣少女笑眯眯地說:“小兄弟,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告訴我,剛才有沒有人來過這裏?”
“有嗬!”
“哦!?現在呢?他在哪裏?”
“走了!”
“走了!?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他從哪裏走了?”
小孩指指前麵山崖下的小道:“他們從這裏走了,這三個人好凶嗬!”
“三個人!?哎!小兄弟,你弄錯了,我問的不是他們,是一個老家夥,衣上有血,身體受傷,他有沒有跑來這裏?”
“你們也是來問那個老爺爺的麼?”
黑衣少女揚了揚眉:“什麼!?你叫那殺人不眨眼的老妖怪為爺爺?”
白衣少女連忙說:“哎!妹妹,小兄弟怎知道他是殺人魔王?他對老人尊敬嘛,不叫爺爺叫什麼的?這又有什麼奇怪。”
小孩不由一怔:“他是殺人魔王?”
“是嗬!小兄弟,你沒聽人說過幽老怪這個人麼?”
小孩搖搖頭:“那位白發老爺爺叫幽老怪麼?”
“是呀!這老怪為人殘忍,隻要見人不順眼,就把他們殺了,不問情理。小兄弟,他有沒有來了這裏?”
小孩遲疑了,白發老爺爺是個殺人魔王?可不像嗬!剛才那三個人才凶惡哩!這時,細細的聲音又在耳響著:“小孩,你別聽她們胡說八道的,她們在哄騙你。”小孩一聽,不再遲疑了,搖搖頭說:“沒,沒有。”
黑衣少女一瞪眼:“沒有!?你怎麼知道白發老怪的?”
“我不知道呀!”
白衣少女笑了:“小兄弟,我看你連說謊話也不會說哩!你不知道,怎知道他是白發的?我們也沒有告訴過你呀!”
黑衣少女冷冷地說:“小家夥,我看你還是實說出來的好,你將那老怪藏到哪裏去了?你以為你救了老怪,他會報答你麼?這老怪一生殘忍無情,說不定他為了自己的麵,將你殺了滅口,以免江湖人士笑罵他,說—個不懂武功的小孩救了他哩!”
“是嗬!小兄弟,這老怪為人不但殘忍無情,也極其自負,你說出來吧。”
“我真的不知道。”
小孩救白發老人,根本不是圖望報答,而是出於同情、憐憫。因為爺爺生前曾不斷教導他:一個人要看同情心,敬老惜幼,更不能為了自己,而出賣別人的生命。小孩一來不大相信黑衣少女所說的話,自己救了白發老爺爺,他怎麼會反而殺自已的?二來感到一說出白發老爺爺來,白發老爺爺就沒命了,那怎對得起死去的爺爺?
黑衣少女有點惱火了:“那你怎知道他是白發的?”
“是剛才那三個人說的呀!”
兩位少女不由互相望了一眼,小孩這麼說,也是有可能的。黑衣少女說:“姐姐,我們別問他了,我到屋裏搜搜看。”
“妹妹,慢一點。”
“姐姐,你怎麼啦?”
白衣少女想了一下:“我與妹妹一塊進去吧。”
“姐姐,你難道不相信我一個人對付得了這受了傷的老怪麼?”
“妹妹,話不是這樣說。雖然這老怪與少林長老對了一掌,又了峨嵋掌門人的兩劍,受傷極重。但這老怪武功怪異,內力仍未全失,得提防他在暗猝然出手,不能不小心。”
兩位少婦這一段對話,要是這小孩是武林人,就算不是,隻要略知武林的事情,就會毫不猶疑地將白發老人藏身處說了出來。就是不直說,也會暗示白發老人藏在哪裏,因為與少林,峨嵋對抗的人,多半是邪道的惡魔和黑道上的壞人,可惜這小孩對武林的事,半點也不清楚。他眼睜睜地望著這一雙少女走進自己的茅屋去了。
好一會,這雙少女轉了出來,白衣少女問小孩:“屋裏死去的老人是你什麼人?”
“是我爺爺。”
“嗬!?他怎麼死的?”
“從山上摔下來死的。”
白衣少女不由動情了,從身上掏出一些碎銀:“小兄弟,我們不知道你的不幸,前來打擾了。這些銀你拿去,好好安葬你爺爺吧。”
小孩大受感動,他險些要流下淚。剛才他的心惶惶然正感到孤獨,想不到這位白衣少女卻這般關心他,他心裏大為感動,便搖搖頭:“我不能要你的銀。”
白衣少女感到驚訝、意外:“小兄弟,你為什麼不要?是不是怪我們了?”
小孩搖搖頭,他本想說自己欺騙了白衣少女,問心有愧,不敢要。但一想不妥,隻好說:“不!我自己會安葬我爺爺,不需要銀。要了,我以後沒辦法還。”
“嗨!小兄弟,誰要你還的,拿去吧。”白衣少女將銀放在小孩手,對黑衣少女說:“妹妹,我們走吧。”
“姐姐,慢些。你看,還有那柴草堆我們沒搜過,那老怪或許趁這小兄弟不注意,躲到裏麵去了?”
小孩不由大吃—驚,幸而他雖然年紀小,卻也伶俐,同時知道一些捕獵物的方法。暗想:要是自己說柴草堆沒藏人,準會引起兩位好心少女的疑心,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去搬動。便說:“柴草不會藏人的,你們不信,我去搬開給你們看看。”
白衣少女一笑:“小兄弟,不用了!”說時,她驟然飄起,人似飛鳥,出劍如風,連向柴草堆迅速地刺出了三劍,這是華山派連環鬼見愁的三招追魂劍,要是柴草藏有人,怎麼也閃不開這三招出人意外的絕招劍法。
小孩驚恐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整個人呆若木雞。這樣,白發老爺爺還有命嗎?那不完了?小孩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笑臉迎人,說話親切的少女,出手竟是這樣的凶狠,在他幼小的心靈上,打下了這麼一個難忘的烙印:以後千萬別隻看一個人的笑臉和隻聽他的說話動聽,更要看看他的舉動和行為,不然,頂容易吃虧的。
白衣少女見連刺三劍,柴草堆紋絲不動,既沒有什麼響動,更沒人叫喊,收劍回鞘對黑衣少女說:“妹妹,這草堆裏真的沒藏有人,我們走吧。”
黑衣少女點點頭,兩人身形一閃,驟然如夜鳥驚起,刹時消失在月夜。
小孩直直呆了半晌才醒過來,便急忙奔過去搬動柴草,看看白發老人怎麼樣了。隻見白發老人盤腿閉目,靜坐在柴草,神情仿如一位入禪的高僧,動也不動,月下看去,仿佛一尊泥塑雕像,不會動。小孩首先慌了,以為這位白發老人像自己的爺爺一樣,不聲不響地早巳死了,怪不得那少女連刺三劍,沒聽到叫聲哩!一個人死了,別說刺三劍,就是刺三百劍,也不會叫喊的。小孩想不到一夜之間,一連看見兩個死去的老人。他發了一陣呆,正打算離開。驀然問,白發老人開口說話了:“小孩,我沒有死,你別走。”
小孩嚇了一跳,驚訝地問:“老爺爺,你真的沒有麼?”
“你是不是希望我死了?”
“不,不!老爺爺,我以為你死了哩!”
“我死不了。”
小孩驚奇地問:“老爺爺,剛才那三劍沒刺你麼?”
白發老人“哼”的一聲,極其輕蔑地說:“憑她那華山派三腳貓似的劍招,又怎能刺我?我要不是身負重傷,一出手,便可以立刻取了她的性命。不過,她們跑不了,遲早我會取了她們的性命。”
小孩不由一怔:“老爺爺,你要殺了她們麼?”
“不錯,我要殺了她們,誰叫她們在今夜裏冒犯了我。”
“不,不,老爺爺,你千萬別殺她們。”
白發老人微怒:“為什麼?是不是你得到了她的銀兩,就叫我不殺她?我要殺一個人,從來不會聽人說的。你不見她要殺我麼?”
“不,不!我希望你們大家都別殺呀!”
“哼!小孩,一個人心地好,往往得不到好報,你懂不懂?好了!你去倒碗水給我喝吧。”
“是!老爺爺。”
小孩轉身往茅屋走去,心裏一直奇怪,怎麼那少女連刺三劍,都沒刺白發老爺爺的?莫非這老爺爺暗有神仙保護麼?是了,這老爺爺一定是有神仙在保護他,怪不得我耳聽到神仙的聲音哩。看來這老爺爺不會像黑衣少女所說的那樣,是一個生性殘忍的殺人魔王。一個殺人魔王,神仙會在暗保護他麼?小孩哪裏想得到,武林有一種極少為人知道的怪異武功——靈猴百變身法。這種靈猴百變身法練到最上乘境地時,那怕身入刀山槍林,也不易為敵人所刺傷。而這位白發老人,正是身懷這門絕技,以靈巧的身法和肌肉一時的驟然收縮,不動聲色而巧妙地在柴草堆閃開了那白衣少女淩厲的三招劍,使少女的每一劍僅僅貼身而過,隻刺穿了自己的衣服,傷不了自己的皮肉。可惜的是,白發老人對這門絕技隻練到五成左右,要是練到十成,就不會在今夜受到重傷了,而受重傷的恐怕是自己的對手哩。
小孩倒了一碗水遞給白發老人,白發老人先不接過,而從自己懷掏出了兩顆不知是什麼的丹藥,顏色是碧綠碧綠的,香氣撲鼻,和水服下,然後對小孩說:“好了,你仍然用柴草將我遮蓋起來。”
小孩說:“老爺爺,他們都走了,不用再躲在這裏了,我背你出來吧。”
“不用。我要在這裏運氣調息,醫治內傷,你快將我遮蓋好,像原來一樣。”
“老爺爺,到我屋裏去不行嗎?”
“小孩,別羅嗦,聽我的話做,我會給你好處的。記得,遮好以後,你千萬別再來打擾我,到了時辰,我自然會出來。”
“老爺爺,我可不要你給我什麼好處。”
“不管你要不要,我都給。我一向說話一句是一句,沒人能反抗得了,小孩,快,將我遮蓋起來,我要運功了。”
“好吧!”
小孩不懂什麼是“運氣調息”,更不懂什麼是“運功”,但卻感到這白發老人不同常人,古裏古怪,小孩見他既然這樣說,也隻好搬動柴草,重新將白發老人遮蓋起來。
第二天一早,小孩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覺得陣陣寒氣逼人,仿佛有人在自己身邊似的。他一下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隻見那位白發老人立在自己的床前,神情古怪,麵目陰森。小孩初時愕然,繼而驚喜一下跳下床來,仰著臉問:“老爺爺,你身體已經好了嗎?”
半晌,白發老人麵色才漸漸緩和下來,點點頭說:“唔!我是好了。”
這小孩一派天真爛漫,他哪裏知道,剛才他的性命,僅在千鈞一發之間,白發老人幾乎要下手取了他的性命。這位白發老人,正是武林黑,白兩道人士聞名而害怕的幽老怪。正道人土稱他為殺人魔王或老魔,而黑道人物呼他為老怪。他卻自稱為“幽居士”。那位白衣少女半點也沒有說錯了他。他為人的確生性殘忍,殺人不問情由,隻憑自己的一時喜好。他高興起來時,就是一隻小螞蟻也舍不得踩死,不高興時,就是一個無辜的嬰兒,他也立刻下手取了性命,是當今武林不可理喻的—個老怪物。偏偏這麼一個老怪物,練得一身與眾不同的怪異武功,幾乎無人能敵。這次要不是他一時疏忽大意,過於輕視對手,就不會弄成重傷,落得如此狼狽。這個老怪,偏偏卻碰上了這個天真無邪,心地極好的小孩救了他,不然,他雖然能擊斃對方四、五個人,但終究要死於原幾大名門正派人的手。
這個老怪,內功真是深不可測,隻經過—夜的運功調息療養,便身體完好如初,武功也恢複到原有的七成功力。就是這七成功力,恐怕就連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也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除非幾高手聯手圍攻,才能使他敗北。
本來這個小孩這樣冒著危險救了他,他應該感激才是。正像那黑衣少女所說的,他為人極為自負,更不想有人知道是這麼一個小孩救了自己,成為別人的笑柄。他悄然地來到小孩的跟前,的確是想殺了這小孩滅口,然後再一把火燒了這茅屋,這樣,今次的事,就沒人知道了。可是在他剛要下手時,一眼看見小孩那熟睡的麵孔和神態,突然觸動了他埋藏在內心的往事,同時也想起了自己昨夜裏的一句話:要給這孩好處。自己沒有好處給這小孩之前,就動手殺了他,那不食言了麼?這老怪為人沒有什麼別的好處,隻有一點:自已說過了的話,絕不反悔,並且言出必行,那怕任何艱難險阻,也要辦到。正因為這樣,才一時沒向小孩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