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鄒長老問老怪物,你要我們邵寨主怎麼將瘋老和尚交出來?
老怪物說:“我怎麼知道他怎麼交出來?”
群雄也感到老怪物太過胡鬧了。邵寨主沒有責怪那個瘋老和尚前來搗亂已算好的了,還寬厚地派人將他送了走。事隔多日,邵寨主又怎知這瘋老和尚去了哪裏?要邵寨主這時交出來,這不太過胡鬧了嗎?
連峨嵋派掌門鬆陽道長也看不過眼了,說:“萬裏掌門,請你自重一點,別過於胡鬧了!我們還是商量下大事要緊。”
老怪物說:“難道尋找那糊塗的老和尚,不是大事麼?”
“你——!”鬆陽道長一時語塞,頓了頓說,“好,好,你盡管胡鬧去,貧道算是多口了!”
“哎!哎!我老怪物可沒說你多口嗬!”
峨嵋派的兩位俗家弟子張揚與李菲,實在忍不住了,問老怪物:“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想要知道至化禪師的下落呀!”
丐幫金幫主感到要是沒有人出來勸阻,就會發生點蒼派與其他門派的一場衝突,弄不好會刀槍相見。現在神秘的黑風教還不知道如何對付,自己人先窩裏打起來,那不令黑風教在偷偷暗笑?他便立刻站出來,對老怪物一揖說:“萬裏掌門,看在我叫化的麵,別再鬧了。你想知道至化禪師的生死下落,我們丐幫的人更想知道。但你這樣叫邵寨主將那瘋老和尚交出來,先不說那瘋老和尚是不是至化禪師,就算是,現在邵寨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怎麼能交出來?就算知道,現在也無法交出來,起碼得派人去尋找。你看,是不是這樣?”
老怪物說:“唔!你這個叫化頭子說話,我老怪物還中聽,不像其化人說我在胡鬧。我老怪物是胡鬧的人嗎?”
小神女笑著:“你不胡鬧,隻是有一點打橫來而已。”
“喂喂!你這黃毛小丫頭,我老怪物怎麼打橫來了?”
小芹這時說:“你這老糊塗的,還有個完的沒有?”
“沒有完呀!”
“什麼?沒有完?你還想怎樣鬧下去?”
“隻要邵寨主派人將那個瘋老和尚找回來,讓我老怪物看看是不是至化禪師,是我看錯了,還是你們看錯了,那才算完了!”
一直不大出聲的邵老賊,極想老怪物胡鬧下去,與其他的人衝突起來,令場麵發生大亂,甚至刀槍相見,那就太好了!可是,現在經金幫主一說,是不可能亂起來了。同時老怪物又直指自己,他不能不說話了。他落落大方地說:“好!好!既然萬裏掌門這樣說,老朽一定派人去打聽這瘋老和尚的下落,將他找回來交給你好了!”
小神女和一陣風一聽,不由相視一笑。這個老奸巨猾的老賊,果然老奸巨猾,他以為至化禪師早已活埋在地道裏,怎麼也不會找到,落得以一副忠厚仁義的麵孔出來說話,從而博得大家的同情,不滿老怪物的胡鬧。
邵老賊這一行動,果然起了效果。首先是崆峒派的掌門杜仲說:“邵寨主,你真不愧為仁義長者,要是我,根本就不會去理睬這件事。”
鄒長老在旁更不滿地說:“這簡直是在無理取鬧!”
老怪物又跳了起來:“什麼?你敢說我老怪物是無理取鬧?”
小神女慌忙說:“老怪物,你可別發火呀!你發火能使至化禪師出現嗎?”小神女又對鄒長老說,“鄒長老,老怪物多少也是一大門派的掌門,你這樣說,是不是想挑起他與你交鋒?試問,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鄒長老剛想說什麼,邵老賊連忙阻止:“鄒長老,老朽求你少出一句聲好不好?”
鄒長老頓了頓說:“邵寨主,你受得了這一口髒氣,我鄒某卻受不了!我走!”鄒長老說完,一轉身便走了!
老怪物跳起來大叫:“姓鄒的,你別走,你跟老怪物說清楚,你受什麼髒氣了?我老怪物身上很髒嗎?”
驀然間,一條人影淩空而來,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萬裏掌門,你何必為老衲而生這麼大的氣?”
群雄一看,淩空而來的是一位身穿破衣、麵容清瘦的光頭老者,回龍寨的人看得更傻了眼,這位光頭老者,不就是十來天前闖回龍寨,要單獨見邵寨主的瘋老和尚嗎?想不到他的輕功這般的俊。邵老賊一看,幾乎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下,他何止是驚震,而是膽破心裂,魂飛天外了!他幾疑自己所見的人不是真的,而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他所知道的至化禪師,不但已為自己的金針刺穴後形同廢人,同時早已活埋在回龍寨的地道裏了!世上已不複有至化禪師這個人,所以才有恃無恐。慕容一家和小神女、一陣風,以及至空禪師等人所揭發的,盡是黑風教人的暗中所為,自己也是一個受騙上當者,而不觸及自己的真正麵目。可是現在至化禪師的出現,那是自己一個致命的打擊。而且從他來時的輕功看出,似乎完全不受自己金針刺穴所控製。
這個邵老賊,盡管他沉著老練,善於隨機應變,現在他幾乎是一籌莫展了,又怎不魂飛天外?
小神女故作驚訝地問:“你是什麼人?”
老怪物卻說:“他就是我老怪物說的那個瘋老和尚。”
一陣風也故作吃驚地問:“那麼他就是至化禪師了?”
老怪物說:“你們看看,他是不是至化這個糊塗老和尚?”
小神女故意上下打量至化禪師,搖搖頭:“我看不大像嗬!”
“小丫頭,你看清楚一點,不會是我老怪物真的看錯了人吧?”
小神女問一陣風:“風叔叔,你看是也不是?”
一陣風說:“我叫化與至化禪師素未謀麵,怎麼知道他是不是!”
小神女又問穆婷婷:“婷女俠,你與至化禪師素有來往,你看他是不是?”
穆婷婷見他們三個武林怪人裝模作樣的對問對答,心中一直好笑。她早已暗示慕容白注意邵老賊的行動,準備他突然發難,尤其不能讓這老賊抽身逃走了。其實不用她暗示,慕容白、雲霧居士、至空禪師等人,早已暗運真氣護體,蓄勢待發。隻要邵老賊有任何行動,便立刻出手。這時穆婷婷笑著說:“他衣著不像,但氣質和神蘊卻像至化禪師。”
至於至空禪師和少林寺一夥武僧,也故作驚疑地打量著突然而來的至化禪師,裝著第一次才看見至化禪師這一副模樣,目的不但要看邵老賊如何表現,更想在場的各大門派掌門人和天下群雄,進一步認清邵老賊虛偽的醜惡嘴臉。要是一來就責問邵老賊,在群雄未清楚事件之前,必然引起混亂,至化想說明自己的遭遇也不可能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問至化禪師:“你是不是至化禪師?”
至化禪師合十稽首說:“小施主,老衲正是!”
“那你也是曾經在回龍寨出現的那一位瘋老和尚了?”
“是!老衲雖然老,並不瘋。”
小神女說:“老和尚,對不起,你這一身打扮,使我不敢相信你就是我曾經在武林大會上所見到的禪師。”
老怪物愕然:“你怎麼還不相信?我老怪物的一雙眼睛,有看錯了人麼?”
“老怪物,不是我不相信,因為神秘的黑風教人的化裝易容的本領實在太高明了,剛才那位假禪師,不是有很多人看不出來麼?”
這時至空禪師說:“小施主,這位的確是老衲的真正師兄至化,他一出現,老衲就認出來了。”說著,他過來拜見至化禪師,一眾武僧,也一齊過來拜見至化禪師。湖心、湖鑒、湖麵三人,更是跪在至化禪師的麵前請罪。
至化禪師歎了一聲說:“你們並沒有什麼罪,錯在為師有眼無珠,看錯了湖鏡,不慎遭到了他的暗算。你們都起來吧!”
湖心他們叩頭起來後,至化禪師又說:“你們認不出那個假冒我的人,為師也暗暗為你們三個高興。”
湖心三人愕然:“師父,弟子糊塗認不出那個假的師父,師父怎麼不責備弟子,反而為弟子高興了?”
至化禪師說:“有時福就是禍,禍就是福。你們認不出來,便可保證你們三人的生命安全了。要是你們認出他是假的,他就會殺了你們滅口,那為師的罪孽,豈不更深一層?”
“這又關師父什麼事了?”
“不!都是為師的不慎,而害了你們三人,為師之罪,不更深重麼?幸好我佛慈悲,你們三人平安無事,為師又怎不高興?”
至空禪師說:“阿彌陀佛!師兄為人,真是寬人而責己了!”
群雄到了這時,更相信眼前的這位老和尚,是真正的至化禪師了。跟著,群雄心中又起了另一疑問:這個真的禪師,怎麼邵寨主會認不出來?還將他當瘋老和尚送走了,反而對那個假禪師卻如此親密?
小神女說:“老和尚,你幹嗎要這副打扮,跑去回龍寨找邵寨主的?”
“小施主,說來話就長了。老衲自從遭劣徒暗算之後,幸得我佛保佑,從死亡中逃脫出來,感到這一夥神秘的黑風教人,對當今武林是一個極大的危害。貓兒山和回龍寨的種種仇怨,都是他們在暗中挑動起來的,老衲擔心為神秘的黑風教人發覺,所以才扮成這副模樣,不辭辛勞,跑去回龍寨要麵見邵寨主,說明最近江湖上的一切恩怨仇殺,都是黑風教人暗中挑動的結果,我們都為黑風教人利用了。”
老怪物說:“你也真是,到了回龍寨,你幹嗎不對眾人說出來,要神神秘秘的單獨見邵寨主才說?”
“萬裏掌門,老衲感到,神秘的黑風教人,不但混進我少林寺,更混到了老衲的身邊來。老衲很難擔保,黑風教人也極有可能混進了回龍寨。老衲要是當眾一說,不引起黑風教人的注意了?不擔心他們再一次暗中謀害老衲麼?”
小神女說:“老和尚,我明白你的用心了。怪不得你這麼的打扮,神神秘秘要單獨麵見邵寨主了。可惜你好意的用心白費了!邵老寨主認不出你來,將你當成胡言亂語的瘋老和尚送了出去。”
“小施主,要是他將老衲當成真正的瘋老和尚送出去就好了!”
“哦?他沒有送你出去?”
“老衲怎麼也沒有想到,邵老寨主竟也像湖鏡這劣徒一樣,出手快如電閃,暗算了老衲,以金針刺穴控製了老衲,令老衲形同廢人,不能提氣運功,然後秘密地將老衲送進了密室下麵的一個地道中。”
群雄一聽,都驚震起來。一個俠義道上的有名望的仁義長者,怎麼幹出如此卑鄙的行徑來?就算真的是一個瘋老人,也不能如此,何況還是武林中極負名望的至化禪師,一位仁慈的得道高僧!有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有的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也有的人認為至化禪師糊塗了,胡亂說話,不由紛紛將目光朝邵老賊望來,看他有什麼反應。可是邵老賊的神態幾乎和群雄們一樣,愕然而驚訝,問至化禪師:“有這等的事發生麼?老朽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這一下,群雄又驚奇起來,小神女、一陣風和穆婷婷等人,不禁又相視一眼,他們以為邵老賊聽了至化禪師當眾的揭露,一定會老羞成怒,也預防他驟然向至化禪師下手。想不到邵老賊絲毫不動怒,反而愕然驚訝,表現出一副毫不知情的神態,他們不能不暗暗佩服這個邵老賊有過人的沉著冷靜,同時也有過人的厚顏無恥,當眾說謊言而不臉紅,也不心慌,是武林中少有的奸雄。
至化禪師反而有點愕然起來:“難道當時不是這樣?是老衲說謊?”
邵老賊說:“老朽不敢說禪師說謊,但老朽當時不在回龍寨,是去了邵陽城,不信,禪師可以問老朽的左右和邵陽堂堂主邵鳴山等人。”
至化禪師說:“難道當時單獨接見老衲的不是你?”
“禪師,你一定弄錯了人了。要是真的是老朽,老朽就算一時認不出禪師來,不久也會認出禪師來,決不會對禪師如此的無禮!”
小神女說:“這就奇怪了!邵寨主,你剛才不是說有一位瘋老和尚跑到回龍寨胡鬧了,現在你怎麼會一點不知道的?”
“小女俠,當時是這樣。老朽第二天回來,才知道有這麼回事。但那瘋老和尚前一夜已由秦長老送了出去,老朽並未見麵。”
邵老賊的左右也紛紛說:“當時,邵寨主的確去了邵陽城,不在回龍寨,寨中的事務,一切由秦長老打理。”
邵鳴山這時也站出來說:“在下可以證明,當天我伯父的確來到了邵陽城,第二天才回回龍寨,怎麼知道這一回事了?”
這麼一來,至化禪師的揭露和本身遭遇,便成為一樁弄不清的事件了,除了小神女和一陣風,誰也不知道事件的真相。要弄清楚,恐怕要將秦長老找來。就算將秦長老找來,秦長老可以一口否認這回事,聲稱自己將瘋老和尚送了出去。這一切,都變得對至化禪師不利。除了他自己,沒任何旁證,當然,小神女和一陣風可以站出來為至化禪師作證。但這樣一來,在場的群雄不能不又起疑心了。既然你們目睹了一切的經過,怎麼不一早說出來?到現在才出來說話?甚至還可以說,小神女和一陣風,在暗中怎麼可以認出是邵寨主了?不會認錯了人?連至化禪師麵對麵的也認錯人了,那就有一番爭論不休,各說各的道理。除非雙方動武,不然就會不歡而散,邵老賊的猙獰醜惡麵目,仍然不能徹底揭露出來,更不知道他就是神秘的黑風教主。
退一步來說,就是將至化禪師在回龍寨的遭遇弄清楚了,那也是秦長老的所作所為,不關邵老賊的事,甚至將秦長老推到是黑風教派來回龍寨的奸細,一切歸罪秦長老,邵老賊黑風教教主的麵目,依然不為人知,仍然是武義道上的一位仁義長者,頂多說他太過重賢,收羅人才,令回龍寨龍蛇混雜。以後他頂多來一個清理門戶,將一些黑道出身的人物,轉到神秘的黑風教中,進行更為秘密的活動。回龍寨仍是天下的第一大寨,對邵老賊絲毫無損。
邵老賊有這樣一步棋,所以在至化禪師出現時,他曾經驚恐過後,又很快冷靜下來,恢複了常態。小神女和一陣風要徹底揭開這老賊的真麵目,也一時忍住氣,不站出來為至化禪師說話。
一陣風卻問:“禪師,接見你的,你看清楚了是邵寨主?”
至化禪師說:“阿彌陀佛!老衲自認絕不會認錯了人。邵寨主的言行舉止,老衲會一眼就看得出來。”
小神女說:“這就奇怪了,你說你不會認錯了人,而邵寨主說他當時並不在回龍寨中。禪師,總不會邵寨主會分身術吧?一個去了邵陽縣城,一個在回龍寨單獨見你。要不,除非一個是假。”
一陣風說:“不錯!不錯!既然黑風教人會弄出一個假的禪師來,他們也有可能弄出一個假的邵寨主了!”
老怪物愕然:“不會吧?有兩個至化禪師,難道又有兩個邵寨主了?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小神女說:“這有什麼奇怪的?你沒有聽說過‘五個老鼠精鬧東京’的故事嗎?”
“什麼?五個老鼠精鬧東京?”
“是呀!我聽一些老人家說,這五個老鼠精在東京可鬧得歡了,東京城裏,一齊出現了兩個同樣的秀才,兩個同樣的包公,兩個同樣的皇帝,還有兩個同樣的皇太後哩,將東京弄得一塌糊塗。”
穆婷婷笑著說:“小妹,這是神話故事,不是真的。而且世上也沒有什麼老鼠精的。”
“有呀!怎麼沒有老鼠精的?”
“哦?那你見過老鼠精了?”
“當然見過呀!現在的黑風教人,不是一窩老鼠精麼?他們變出了一個禪師,現在又出了一個邵寨主,不知什麼時候,又跳出了一個婷姐姐來,或者一個老怪物來,那這個武林大會,不就亂了套麼?”
老怪物說:“這窩老鼠敢變我老怪物麼?我老怪物就捅了他們的老鼠窩,將所有的老鼠精全揪了出來。”
小芹說:“你這老東西別打蛇隨棍上了!”她轉向至化禪師,“禪師,你敢斷定那天單獨接見你的,真的是邵寨主?”
“老衲絕不敢打誑語。”
小神女說:“老和尚,那麼說,在邵陽城出現的那個邵寨主,一定是老鼠精變的了,在遮人耳目。”
邵鳴山一聽,不由怒了:“侯三小姐,別人敬你是當今武林中的一位奇女子,在下看並不怎樣。你敢說我伯父是老鼠精?再說,別人看錯,難道我連自己的伯父也看不出來麼?”
小神女說:“那麼說,老和尚所見到的邵寨主,就是老鼠精變的了!總不能說兩個都是真的吧?我相信老和尚的話是真的,一個這麼有名望的出家人,會說大話騙人嗎?”
邵鳴山問:“那我說的就不可靠了?”
“我與你不相熟,怎知道你說的話可靠不可靠了?我相信老和尚的話,多過相信你!”小神女言外之意,就是你的話,半點也不可靠。
邵鳴山是回龍寨在外一個最有實力的堂主,不但是邵寨主的侄兒,也是崆峒派杜仲的得意弟子之一,為人一向自大,哪有人敢這麼小看了自己?他給小神女頂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怒道:“你——!”
小神女說:“你幹嗎發這麼大的火嗬!我不相信你的話,你就火了!難道要我相信你的話才行?要是你說的是假話,我相信你有什麼用?要是你說的是真話,也用不了我去相信。”
邵鳴山剛想說,給邵老賊喝住了:“鳴山!不可對侯三小姐這般無禮!還不給我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