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神女和小三子盯蹤著錦服紫醬臉莊主時,見他步入書房時突然發出一聲驚愕的喝問:“你是誰,幾時走進我的書房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聽了十分奇異,暗想:不是這莊子中的人,還有誰跑進他的書房了?莫非有什麼不速之客,悄然闖進他莊子來了?小神女對小三子輕說:“快!我們趕上去看看,是什麼人闖進他書房去了!”
小神女身似一片輕雲,全無聲息地落在書房的屋頂上,一招倒掛金鉤,腳尖勾住瓦簷,從窗欞往書房中偷看。而小三子便輕手輕腳地施展以往行竊的本領,悄然溜上了走廊上的柱了,像老鼠似的伏在廊上短橫梁上,往書房看去,隻見一位身穿白袍的人,原本背手站在書架前麵,瀏覽書架上的書,在莊主驚愕喝問之下,緩緩轉過身來。小神女和小三子在燈光中一望,幾乎嚇了一跳,這是一張木然毫無表情慘白如紙的臉孔,恍如民間傳說中的白無常般的人物,隻是沒有戴上一頂高高的白帽子,寫著“一見索命白無常”這幾個字,要是夜裏驟然見到這麼一個人物,膽小的真會給他嚇死了。
莊主一見這位白無常,先是一怔,繼而一拜說:“屬下拜見白使者!”
白無常神態傲慢,用鼻子“唔”了一聲說:“你坐下說話!”自己卻像是這莊院的主子一樣先坐了下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暗中看見又驚訝了,白使者?這是哪一處的使者?一個使者的架子就這麼大,那他背後的主人不更權勢傾人麼?這位紫醬臉是個莊主呢,竟然就像下人般,對他恭敬有加,不敢亂動。
莊主坐下後想叫下人奉茶,白無常一揮袖說:“不用了!聽說那姓石的回來了?”
“是!但他這一次是慘敗而歸,二十多人出去,隻剩下六個人逃回來。”
“哦!?他在苗寨碰上厲害的對手了?”
“是!但不是人,而是兩個小鬼神。”
“小鬼神?”
“是!他們自稱是苗寨的守護之神。”
“你也相信?”
“屬下本來不信,但他們說得那麼確鑿認真,屬下也就半信半疑起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能以雙掌來夾住了石大刀勢如千斤劈過來的刀,從而能震得刀斷人橫飛,這絕不是一個小女孩所為,不是具有凡人不能抗拒的法力,就是當今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除非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重出江湖。可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都沒聽說有這麼一對男女少年。不是鬼神又是什麼?”
白無常有點驚訝地問:“真的是這樣?”
“使者,除非石大刀對屬下說了瞞天的大謊言,但石大刀不是說謊的人,他更不敢對屬下說謊話。”
白無常自言自語說:“莫非古州侯府的三少爺和三小姐來到了貓兒山一帶?他們就是來,也沒有這樣的快嗬!”
莊主迷惘地問:“侯府的三少、三小姐?他們的武功很厲害麼?”
“侯三少的武功也算一流,但達不到上乘。三小姐的武功不但上乘,簡直是匪夷所思,連任何人也不能近身的鐵衣僧,也敗在她的手上,並且負傷而逃。”
紫醬臉驚愕得不能出聲。白無常又說:“要是那姓石的碰上的真是什麼守護之神還好,要是碰上的是三小姐,這麻煩可大了!”
“有什麼麻煩?”
“你怎麼這般的愚蠢?三少和三小姐來貓兒山一帶,顯然是來查侯府商隊遭血洗一事……”白無常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來,說聲“不好”!
紫醬臉也一怔:“使者,有什麼不好了?”
“你快打發人四處看看,有沒有人跟蹤這幾個飯桶來到這裏了!”
紫醬臉愕然:“不會吧?”
“你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了,怎麼還這般粗心大意?你沒想到有人會暗中跟蹤那幾個飯桶麼?”
“使者放心,屬下早巳防範了。”
“你知道沒人跟蹤他們?”
“看來沒有,屬下在四周布下了不少明暗崗,要是有人暗中跟蹤他們而來,沒有不發覺的。石大刀在這方麵也很機警,時時防範有沒有人跟蹤他們。一路上,他們都沒發現有人跟蹤。”
“不!你還是派人四周去察看一下的好。”
“是!屬下遵命。”
紫醬臉轉身出去了。小神女、小三子想不到這個白無常竟這樣的小心謹慎,幸好他們隻是遠遠地跟隨,不在紅臉漢等匪徒的視線之內。在轉入這莊院的小道時,他們是樹過樹地施展輕功,悄悄從院後沒人注意的地方潛入了莊院裏。別說在夜幕中,就是大白天,以小三子的機敏和警惕,小神女輕巧如幻影似的身影,也不會讓任何人發覺。這莊院雖然莊裏莊外布下了明崗暗哨,但長期以來,都沒有人混進過莊子裏來。就是有一些武林中人,偶然路過莊子,這些明崗嚌哨也隻是不動聲色地在暗中注意。隻要他們不前來尋事或對莊子不利,便都故作不知,不去驚動這些路過的武林中人。讓人平安經過。所以這一處莊院,從來沒出事過,漸漸這些派出去的耳目和巡更夜的人,失去了警惕性,他們又怎會發現小神女、小三子潛進莊子裏來了?
紫醬臉親自帶人在院內各處巡視,也派人到莊外四周搜索,沒發現有任何可疑的人混進莊來,莊外四周也沒有發現麼異常,就是通往縣城的大道上,也沒人行走,又有什麼人在夜裏轉進莊院的小道上來?
不久,紫醬臉在盤問過紅麵漢他們之後,就回來向白無常報告。其實當紫醬胎轉身出去以後,白無常在書房中凝神傾聽了一會,細心察看書房可藏人的地方,便身形一閃,從窗口躍了出去。他先躍上瓦麵,隨後躍上莊院內的一處高處,凝神靜觀莊內燈火、人員的走動,不知是他內力不夠深厚,還是沒注意身旁的事,竟沒察覺出小三子仍伏在書房外走廊的橫梁上,也沒察覺小神女已悄然溜進書房中去了,當白無常轉回書房時,小神女更潛伏在書房裏瓦麵的一條短短的橫梁上了。小神女也暗自驚訝這白無常的輕功頗俊,來往也達到悄然無聲的境地,輕靈方麵,應在小三子之上。
紫醬臉向白無常報告莊裏莊外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後,白無常點點頭說:“唔!沒事就好,今後的一段日子裏,你們要潛伏不動,別再去貓兒山了,一切靜觀他們的變化,我們別再去插手。我想那位葉長老的麵目暴露給那小魔頭知道後,他們之間,必有一番龍虎鬥,不管誰勝誰負,都對我們有好處。”
“是!”
“好!我走了!”
“使者不在這裏休息一下?”
“不了!我還要去出現奇形大頭妖怪的地方,看看它到底是人還是妖。同時也準備去那苗寨走走。”白無常一說完,便從窗口飛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空裏。
白無常一走,紫醬臉便在燈下案前翻閱一些帳目。小神女想,此時若去問他白無常是誰,他恐怕死也不會說出來,而且也不知白無常是不是真的走了,說不定就伏在暗處,盯視莊子的變化。她凝神傾聽一會,知道白無常不在書房附近,也悄然閃身出來,拉了小三子,一齊離開了莊院,向一處山峰奔去,最後落在山峰的亂石草叢裏。
小三子初時還以為小神女拉自己去追趕那白無常,見她落在山峰上不走了,有點愕然地問:“我們落在這裏幹什麼?”
“休息呀!”
“什麼?休息?”
“我們忙活了一整天,不累嗎?”
“我們不去追趕那個白無常了?”
“追趕他幹嗎?”
“那我們現在幹什麼?”
“在這山峰上找一處地方睡呀!”
小三子一時弄不清楚山妹妹打的什麼主意,玩的什麼花樣。要睡,幹嗎跑到山峰上睡?在樹林裏隨便找一棵大樹就可以睡了。就是在莊院裏,也可以找一處樓閣睡下,何必辛辛苦苦跑到山峰上露宿?
小三子感到跟蹤了紅麵漢這幾位匪徒,也查出了他們的這處賊窩,滿以為血洗商隊的事有了眉目,可以追查出事件的主謀者來。可是現在,好像已查到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查到。突然間冒出了這個神秘的白無常來了,將小三子以前種種的想法全打亂了。
小三子幾乎已肯定血洗商隊一事,是紅麵漢這一夥匪徒所為。但紅麵漢沒有承認,那說不定不是他們幹的,而是其他匪徒所幹,那夥伏擊貓兒山的黑衣人,也有這種可能。
小三子初時懷疑血洗商隊一事的背後主謀人是回龍寨的邵家父子,隻有回龍寨的人,才與侯府有仇有恨,貓兒山的人沒有,同這位紫醬臉莊主更扯不到任何關連,除非這位莊主也是回龍寨的人。可是現在一看,這位莊主根本不是回龍寨的人,並且還與回龍寨的人有過節,,當然,他們更與貓兒山的人有深仇大恨,希望借回龍寨之手,去撲滅貓兒山,自己從中獲利。這更說明主謀人不是回龍寨的邵家父子,他們也是被冤枉的受害人。
這位紫醬臉和白無常是哪一條道上的人?要是血洗商隊的真是紅麵漢這夥賊人幹的,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幹?侯府和他們相隔千裏,從無來往,談不上有什麼仇恨和過節。從白無常的口中,似乎對侯府的事十分了解,還知道自己和山妹妹的武功。他們這樣做,目的就是一個,挑起侯府與貓兒山人的仇殺?就像他們要屠殺苗寨一樣,說是貓兒山人幹的?這麼說來,那一夥黑衣人伏擊小魔頭的行動,也是人挑動的結果?
小三子感到要是不碰上紅麵漢這一夥賊人,而是先碰上黑衣人伏擊小魔頭,那事情就明顯單純得多了。不用說,這是回龍寨邵家父子在幕後策劃和主使的結果,因為黑衣人中有回龍寨的葉長老在相助,說不定血洗商隊是這夥黑衣人幹的。可是這兩件事,都叫小三子碰上了。就弄得糊塗起來,茫然不知怎麼辦。
小三子更不明白山妹妹為什麼不繼續盯蹤紫醬臉和追蹤白無常,卻偏偏跑到這山峰上露宿。他茫然不解地望著小神女問:“我們不追查下去了?”
“追呀!”
“那我們跑來這山峰上睡?”
“哎!他們不都睡了?我們幹嗎不睡?你以為睡著的人會說話嗎?就是說話,那也是夢話,作不了準。他在夢中說得稀裏糊塗,我們也聽得稀裏糊塗。他醒過來,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我們聽夢話幹嗎?”
小三子聽了好笑,問:“那白無常呢?我們幹嗎不去追?”
“我們迫得上嗎?”
“怎麼迫不上?”
“他輕功比你還俊,又是在黑夜裏,我們對這一帶的地形又不熟悉,怎麼追嗬!”
“我們不眼白白地讓他跑了?”
“放心,他跑不了!”
“他怎麼跑不了?他總不會在白天等著我們去追吧?”
“他當然會等著我們去追啦!”
小三子一下又給小神女弄糊塗了,問:“他會那麼傻,等著我們去追?”
“那我們先去等他好了!”
“山妹妹,你別盡說笑話了!我們去哪裏等?在這山峰上嗎?”
“哎!我是說真的,怎麼跟你說笑話了?”
小三子又問:“在這山峰上等?他會無緣無故地跑到這山峰來?”
“他當然不會跑到這山峰上來啦!”
“那我們……”
“小三哥,你怎麼不明白的?他不會來這山峰,但會去那出現過大頭山妖的山峰呀!”
“去那山峰?”
“你難道沒聽他說過,他要去那裏看看大頭山妖,不但去那裏,他還要到苗寨走走哩!他不是在這兩處等著我們去追嗎?你不放心,那我們一早去那裏等他也行。”
小三子這才明白,“嗨”了一聲:“你怎不早說明白的?”
“我以為你一點就明,不用畫公仔畫出腸,誰知你這般的不會打轉轉。你以前怎麼去偷人家的金銀珠寶嗬,我看你這黑影俠盜,是浪得虛名!”
“山妹妹,我怎麼及得你這般的機靈?的確,我當時沒聽清楚他說什麼,知道他要走了,隻想著怎麼去跟蹤他。”
“好啦,現在你可以放心睡啦!”
“山妹妹,我們要睡,找一處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不好,幹嗎要跑到這山峰上來睡?”
“隻有在這麼一山峰上,我才能放心去睡,其他地方我睡不著。”
“怎麼會這樣的?”
“你也不想想,這一帶都有紫醬臉的明崗暗哨,也不知道誰是他的明崗暗哨,你放心在這裏的涼亭或農家裏睡?在樹林中睡,就算沒有他們的明崗暗哨,但黑沉沉的,天亮了也不知道。在那莊子裏睡,要時時防著有人闖來,怎麼睡嗬?這高高的山峰上就不同了,不用擔心有人會跑來,明崗暗哨,也不會布到這山峰上來吧?好了!睡吧,明天一早我們要趕路哩!”
他們在山峰上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休息。在這高高的山峰上。不但人,就是連野獸也沒有。他們還遙遙看到興安縣城裏的一些燈光夜火。第二天一早,他們為陣陣的晨風吹醒過來,各自練了一會內功。山上沒有濃霧,隻有一層薄薄似輕紗的白霧漂浮,山峰下遠近的房舍、田野、青山、翠林以及蜿蜒山道上早行的路人,皆曆曆可見。小三子一下看見那位紫醬臉莊主,帶著四名貼身衛士,從莊子走出來,朝縣城而去。小三子不由問小神女:“他去縣城幹什麼?”
小神女說:“我又不是神女,誰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小三子又說:“這個紫醬臉顯然是興安縣的一位財主。”
“什麼財主,是一個坐地分贓的大賊頭。總有一天,我會將這個賊窩端掉,省得他以後在這一帶搞風搞雨。”
“妹妹,你看他是哪一條道上的人?行蹤這麼的神秘?”
“極可能是在江湖上消聲匿跡多年的黑風教的人。”
“黑風教與湘黔交界玉屏地區,搶劫我們商隊的朱一刀匪徒是一條道上的人?”
“要是我沒看錯,他們是一夥人。”
“奇怪!我與黑風教的人沒仇沒怨,他們為何這般與侯府過不去?”
“誰知道你這個小偷,幾時和他們結了怨的?不然,白無常怎知道侯府有你這個侯三少和我這個三小姐?”
“為什麼他們不去侯府尋事,反而是回龍寨的邵家父子在追蹤我了?”
“可能他們不知道黑影俠盜就是你這個侯三少,就是回龍寨的人,也隻是生疑。試探而已,不敢肯定。”
“那幹嗎黑風教的人專門要截劫我們的商隊?”
“看來他們想挑起我們與湘西言家以及貓兒山的仇殺?”
“幹嗎他們不挑動我們與回龍寨的仇殺?對他們來說不更好嗎?”
“不管怎麼樣,回龍寨邵家父子在江湖上素以俠義正派人士自居,現在武林中極負聲望。他們從來不幹搶劫、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事。如果有人說回龍寨的人在血洗商隊、打家劫寨,恐怕江湖上沒有人相信,所以他們隻好嫁禍湘西言家和貓兒山的人了,甚至挑動婁山一隻虎也來截劫我們的商隊。”
“那麼,我們以前懷疑回龍寨的人是不是懷疑錯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黑風教的人煽的風、點的火,真的,與回龍寨的人無關?那鐵衣凶僧又是怎麼回事?一陣風叔叔不是說,他是邵家父子打發來的嗎?”
“不錯!他是邵家父子打發來的,目的是在找尋你這個黑影俠盜的下落。現在看來,血洗商隊一事,不是回龍寨人在暗中唆使,我們懷疑錯了。”
“這位紫醬臉和白無常真的是黑風教的人?”
“我也不敢肯定,這一切,要跟蹤白無常或捉到白無常才清楚。”
“我們去審問這位莊主不行?”
“那沒有用。他真的是黑風教的人,那也是一個地方的小頭目,知道的事不多。隻有白無常才可能知道,起碼他代表教主,行走四方,巡視各處,不然,紫醬臉就不會對他那麼卑躬屈膝,唯唯是從了。來!別多說了!我們快動身盯蹤白無常。”
小三子不大放心地問:“他真的會去那黑衣人出現的地方?”
“要是沒有意外發生,他一定會去,除非……”小神女說到這裏,頓時收口不說,她感到這事不可能。
小三子卻問:“除非什麼?”
“除非他老奸巨猾,明知道我們伏在書房內外而故作不知,說這話來騙我們去那裏等著他,但這可能嗎?”
小三子說:“這不可能。要是這樣,他就是不出聲,也會驟然出手捉我們,傷我們了!何必來騙我們?”
“是呀!我也感到不可能,才沒說下去。可是你一問,我不能不說了。走吧!”
他們再不去欣賞山區晨早寧靜的美景,施展輕功,似兩隻矯捷的山鷹,從山峰上飛起,穿林過澗,直往那黑衣人伏擊粉麵哪吒的山坡而去。這條險峻崎嶇的山道,昨天他們跟蹤紅麵漢時,走了一天的路程。而現在他們隻用了一個多時辰,便來到山賊土匪不時來往住宿的深山小市集。這時正是辰時左右,朝陽將小市集照得一片殷紅,唯一的一條石板街上已人來人往。街的兩旁鋪麵,也開門做生意了。市集唯一的一間鐵鋪,響起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不少強人,在這間鐵鋪打造刀劍或各種暗器。一些店堅,恐怕賣的都是山賊土匪們從各處搶劫來的贓物。這處深山小市集,也是賊人們的銷贓地,所以一些與土匪有來往的商人,利潤特別的豐厚。山賊土匪們不但不搶劫這些商人,反而加以保護,不然他們搶來的贓物就沒法脫手。當然,這些商人不是身懷一門絕技或有一定的靠山,是不敢在這小市集出沒的,更不敢與強人們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