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王朝大陸南部,也稱為劍南道。
道中有一條接天河,自西向東,蜿蜒而行,直達大海。在大河上遊之地,又有一道雲煙溪與之相連,雲煙溪的盡頭,正是天下鎮。
天下鎮最遙遠的轄地,有一處村落,因地處偏遠,處於大山之中,尋常除了當地的村民,人跡罕至。因是本鎮第一偏僻所在,此村又被當地村民自稱為第一村。於是,本村全稱為:天下第一村。
村落雖地處偏遠,景色卻佳,此時正值初秋,黃了秋葉,熟了稻田,滿眼望去,村裏村外均是一片金桔色。仿佛一派佛國景像。
村裏的老老少少正在農田或果園忙碌收獲,除了村尾那戶。
這是一座破房子,屋子外的竹棚正中放個大火爐,爐邊架了一個大風箱,一個十二三光著膀子,腰間圍著一條牛皮圍腰的少年正在不停地拉著風箱,隨著前後的拉動動作,少年的手臂上鼓起一塊塊因發力而漲起的肌肉群。與年齡不相符的眼神,緊緊地盯著爐膛內因風箱之風湧起的大團火苗。
直到其中一股火苗衝天而起,幾乎要燒到破屋內的橫梁時,一聲斷呼從他口中而出:“下料。”
話音剛落,一塊黝黑的物體從內堂彈射而出,不偏不倚地落在火爐中,賤起滿屋的火星子。
那團黑物體墜落在火中,那漫天的火苗奇跡般地被壓了下去,似乎是被那物體吸入一般。
少年神情依舊見怪不怪,拉風箱的速度猛地加速了一倍,被壓下的火苗,才又慢慢漲了起來。
此時,一個落泊中年人一瘸一拐從內堂跺步而去,和那少年一樣的鐵匠打扮,身上沒有一絲贅肉,臉上一道深深的傷疤,從眉角斜斜地直掛到嘴角,雖傷去多年,仍然看得出那道傷的驚心動魄。他能活下來,不能不說是命大。
少年抬頭見中年人出來,喊了一聲:“師父!”
中年鐵匠不應,注視著那塊黑物事,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我說小兔崽子秦重,剛才的火,還差一點,你太急了。火的精度不夠,這塊陰鐵,即使再加淬煉,內部的雜質恐怕仍然去不淨,製成弓臂,受力,不會超過百石。”
原來那少年喚著秦重。
中年鐵匠稍作停頓,又教誨到:“煉器一術,除了材料和手藝,其它的爐,風,錘每一樣都至關重要,但都比不過這火,若是不能明白火候的侯字,再好的技藝,也無法煉出精器。”
那喚著的少年秦重對師父的說話,自然是深信不疑,但眼中看著那塊喚著陰鐵仍在火爐中燒著,滿是不舍。
這塊東西,可是花了他大半年功夫,幫村民打了數百件鐵器農具,外加在深山中獵得數十隻惡獸而換來的,雖說能製成不超過百石的精弓,已勝過普通十石內的強弓了,但他換來這塊陰鐵,自然不是為了這區區百石精弓。此陰鐵質地奇特,軟硬皆宜,乃是製兵器的絕佳材料,並不似其它鐵器隻是堅硬無比。
中年人眼見他不舍,歎口氣,一步步跺了過來,順手用鐵鉗夾起陰鐵,右手抓起鐵錘,火星四射中,開始錘煉著那塊陰鐵。左手不停翻轉著鐵塊,右手不停地落錘,不幾下,鐵塊變成一個長條狀物體,順手放入側邊的水缸中,青煙冒起,漫出屋外。
中年人再度將鐵條放入火爐中,反複幾次,終於成型。一支透體黝黑的弓臂現於手中。
秦重欣喜地接過弓臂,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他存了半年之久的牛筋,細細地纏好兩端,一支一尺半的袖珍弓問世了。
秦重迫不及待地左手執弓,右手拉弦,運力於臂處,果然輕鬆地將弓拉個滿圓。
秦重頓時不喜,皺起了眉頭,以他現在接近一百五十石的臂力,對這個百石的精弓,怎麼會感到滿意?
想著這陰鐵的稀有,不由心中黯然,自言自語道:難道又要等半年才有機會搞齊材料再煉不成?我這黴運,什麼時候能轉一轉?我已經按師娘說的天天穿紅內褲轉運了,難道是顏色不夠紅?或是時機未至?
中年鐵匠見他嘀咕,垂頭喪氣的神情,知他心中所想,邊將各種器具擺放回原處,邊說道:“你知不知道王朝大陸中,號稱最精銳的上八軍有一支稱為射聲軍的?”
秦重茫然搖頭,從未出過小鎮的他,又怎麼會知道這些?
中年鐵匠再解釋道:“何為射聲?聞其名而知其意,聽聲而射,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聞聲而射,百發百中,你知不知道,這些神射手,他們用的弓,又是多少石?”
秦重目光亮起,眼神中滿是求知的渴望。
中年鐵匠顯然對他的表情很滿意,但也停頓了數個彈指的時間,才慢慢說道:“大陸最強的射聲軍中,用的弓在五十石左右,偶有天生神力的射聲士,也隻在八十石左右,整個大陸軍隊中,這樣的存在,都不會超過十個……”
秦重興奮起來,接口道:“我要是去從軍,豈不是能成為天下第一的弓手?”
以他的一百五十石的弓射力,去和王朝中最強的就隻有八十石的射聲士比,完全是碾壓的狀態。即使射聲軍中最強的校尉,也不過勉強達到一百二十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