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死了!
他全身的骨頭都被壓斷,但他的一隻手卻還是緊緊地握著劍柄,即使死也不肯放鬆。
時至此刻,風後依然不知道此人的姓名,可是風後一點都不想去探究,因為原來的他早已死去,現在的他也早已不是原來的他。
這邊街上劇烈的打鬥早已驚動了四方,隻是普通百姓害怕沾染江湖恩怨,禍降己身,無不躲了起來。而那些金錢幫的幫眾初時並未將這裏的響動放在心上,皆因這鳳娘乃是江湖上惡名昭著的“十二黑煞”的老二,一身修為自不必說,更兼之喜歡玩弄男人,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隻要給她看上,必定想法設法弄到手,肆意玩弄。所以,即使在邪道上,許多梟雄對她是敬而遠之。直到鳳娘發出最後那一聲淒厲,震動四方的吼叫時,許多高手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紛紛從城中各處趕來。
風後想也不想,負起這人的屍首,往街外掠去,直到他最後一點身影消失之前,也沒遇到鳳娘手下的人阻攔,或許這位“美嬌娘”隻顧著填飽自己的肚子,卻忘了去照顧她們的心。
在城郊一戶人家裏借了一柄鋤頭,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風後開始掘墳。
一個人若是為了挽救尊嚴而死,葬在哪裏又有什麼關係。
秋日仍未落到山後,泉水在陽光裏閃爍如金。
楓林中落紅滿地。
金黃色的泉水中,忽然飄來一片楓葉,接著是兩片,三片,七片,八片……無數片。
楓葉紅如血,泉水似也被染紅了。
這人終於已安葬了,和許許多多平凡的人一樣,隻不過是一抔黃土,他的死是否被別人有價值得多?
風後來到棲霞山莊時,已是夜幕初降。
街上蕭索的緊。
歐陽白正在後園的竹林中自斟自飲,擊桌唱歌,自得其樂,忽聽下人來報:“風子羽前來拜訪。”不由吃了一驚,忙搶出相迎。
風後見他赤著雙腳,鞋子也來不及穿,滿臉的酒氣,微笑道:“古人有倒履迎客,歐陽兄卻更勝一籌,不履迎客,待客之誠,令在下汗顏至極呀!”
歐陽白致禮道:“子羽見笑了。”
兩人賓主坐定後,風後往這竹屋中一掃,但見滿屋都是酒壇、酒碗,亂七八糟,又想到在山莊裏一路行來的所見不由道:“強敵環伺之際,貴莊不見肅殺之氣,反而人人輕鬆自在,放浪形骸?”
歐陽白苦笑道:“料想金錢幫旦夕間便會來攻打,一戰之後,棲霞山莊不定覆滅,就算勤練武藝,時刻戒備,也不過多殺得幾名對頭而已,於事毫無補益。大家索性放鬆自在,敞開胸懷,好好活上幾日。倒教子羽見笑了。”
風後見他談笑自若,並無太過愁眉苦臉的表情,心道:“生死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智慧,豪傑英雄邁過這個坎便是海闊天空,武道便會更進一層。”道“金錢幫雖然勢大,但也不見得棲霞山莊就沒有絲毫的機會,坐以待斃豈是大男兒所為,歐陽兄何不向諸多武林同道傳訊請援?”
歐陽白站起來說道:“子羽有所不知,棲霞山莊眼前禍事皆由數十年前一樁恩怨引起。當年我祖父在世時曾連剿邪道十二寨,屠滅無數邪道好手,雙方也因此結下了不死不休之仇。後來雙方互有攻伐,我的父母也在一次激戰中中了對方暗算。唉,如此糾纏至今,不想前些日子我的祖父,兄弟都意外故去,棲霞山莊立時實力陡降,而對方後人卻聯合諸多人馬,組建金錢幫,勢力暴漲,彼消此漲,勝負之數早已定論,何故去連累其他人?倘若別派因此有了損傷,折損人手,在下之罪,可萬死莫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