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崖與鹿角坡遙遙相對,當太陽從鹿角坡山頭升起時,坐落在小鎮西北麵的趙家崖頂是最好觀賞的地方,此刻卻沒有日出之景。
李元青爬上了趙家崖頂,山頂風吹獵獵,原本還想看看小鎮全貌,若遠尋雙親一去數年,總得在給自己留個家鄉的念想。猛然才想到似乎還有事情未了,黃員外多年未曾見了,方才竟忘了與衙門裏的捕役兄弟知會一聲。
李元青走下了趙家崖,牽著馬匹便朝著渡船壩白水江邊的小樓走去。
走得近了,方才仔細看清這江邊小樓,修建得精致典雅,檀木為梁柱,青瓦鋪設白牆粉飾。臨江而建,可以垂釣江中白魚,也可盡情吮吸江風,夜晚靜聽河水淙淙,還可把酒迎風賞天上明月,果真是富裕人家享受之地。
“有人在嗎?”李元青站在門外喊道。
“誰啊?”走出一人,卻是中年漢子,身穿無袖短襟麻布褲衩,手中正提著一副魚籠。
“這裏不是黃員外家嗎?”李元青疑惑地問道。
“這裏是打漁人家姓閆,不是甚員外家。”漁夫有些慍怒,似乎對於富紳員外極不待見。
“冒昧再問一句,這小樓何時所建,原本這附近有我家土地,故而多次一問。”李元青問道。
“小樓也是才修的,反正是我花銀子租來的,其餘的我便不知道了!”說完漁夫轉身進屋,反手將門重重關上。
李元青也不曾動怒,更不想去多問,臨走了又看了看這別致小樓,心中也再慨歎,什麼時候能夠像方才的男子一般做個自由漁夫,“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
沿著江岸一直往上走,行半裏之後,終於走到了小鎮街頭。
李元青此刻也不可以回避,牽著高頭大馬走在青石街道上,噠噠的馬蹄在周圍異樣的眼光之中愈加顯得突兀。偶有鄉人認出了李元青,卻不與李元青交談對話,隻是在附近低聲議論,有膽大些的看著背影指指點點。
“這不是賣炭翁家老李家的青伢仔嗎?”
“是啊,就是那個殺人犯李元青。”
“簡直喪心病狂,鄰裏老人也下得去手。”
“怎的殺人犯如今也還能做官?”
“想來也是遇著皇恩大赦天下吧!”
李元青一路緩慢地走著,聽得仔細,看得分明,接受這些指點議論,看清這些鄉鄰對於惡人凶手的憎惡麵目,李元青並不怪鄉鄰,反倒感激鄉鄰指責,因多承受一句指責,李元青心中的自責便少了一分。
走到了鎮子街道布匹店,店裏的縫紉工秋娃走出門來,“青伢仔,你怎的回來了?”
秋娃與李元青同歲,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小時候一起打架抓魚,長大了就很少見到並一起玩耍了,秋娃父母欠了東家不少的租,隻得把秋娃送到鎮山布匹店幫工學縫紉。
“秋娃。”李元青停下腳步,看著眼前個子低矮精瘦的秋娃,眼中滿是同情。
秋娃從小就長得高長得壯,如今卻因為常年坐在長木凳上佝僂著背脊織布縫紉,便得矮小精瘦還駝背了。
“青伢仔你回來了,還當官了啊?”秋娃高興地說道。
“我不是官,我是個捕快,專門緝拿盜賊的捕快。”李元青認真地和秋娃說道。
“不管什麼,隻要是官家人就好,不用受豪紳地主的欺負。”秋娃羨慕地說道。
“秋娃,走我倆去客棧大吃一頓,小時候的河蝦可沒吃夠。”李元青盛情邀請,回到家鄉難得的歡愉。
“不了,待會兒東家回來,看我不在店裏就會罰我的銀子,我家裏還欠著許多的地租沒繳。”秋娃拒絕了李元青的邀請。
“你還欠多少糧租地租,我一並給你繳了,跟著我一起闖蕩江湖吧!”李元青說完從腰間摸出了兩大錠銀元寶。
“永遠也繳納不完的,再說了我還要侍奉我的父母,我哪裏也不去,這樣也挺好的,安安穩穩地做個學徒,沒有餘糧也不會拖租。”秋娃笑著知足地說道。
“也對,父母在尚知來處,好好侍奉父母才是為人子應盡的孝道。”李元青羨慕地說道。
說完之後,李元青將手中的兩錠元寶遞給了秋娃。秋娃用手推辭,李元青硬塞在了秋娃懷裏,說道:“這些銀子全都是從為富不仁的豪紳手裏借來的,這是我給叔叔的孝敬錢,別再推辭了。”
“好吧,謝謝你,青伢仔。”秋娃收下了銀元寶。
“有時間也幫助我照看我家裏的房屋土地,我要往西域遠尋我的父母。”李元青臨走說道。
“好的,四時節令我都會找人去幫你修繕你家房屋。”秋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