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自小流落江湖,本來不怕毒蟲,但驀地裏見到這許多大蜈蚣,也不禁怵然而懼。劉夜潭和張鈴兒更是驚駭莫名,張鈴兒雖然年歲較劉夜潭稍長,但卻躲在他的身後,雙手緊緊地抓住劉夜潭雙肩。
劉夜潭雖然知道洪七公是要吃蜈蚣的,但還是存著僥幸心理問了一句:“七公,咱們吃什麼?”
洪七公大為得意,說道:“當然是吃蜈蚣,蜈蚣和雞生性相克,我昨天在這兒埋了一隻公雞,果然把四下裏的蜈蚣都引來啦。”
他見一鍋雪水已煮得滾熱,便拉住蜈蚣尾巴,一條條的拋在鍋裏。那些蜈蚣掙紮一陣,便都給燙死了。
楊過心中發毛:難道真的吃蜈蚣?瞧他神情,又並非是戲弄我。就算是戲弄我,難道這兩個孩子也要吃蜈蚣不成?他嘴上問道:“前輩,您不是和晚輩們開玩笑吧。”
“華山之陰,是天下極其陰寒之處,所產蜈蚣最為肥嫩。倒是嶺南天時炎熱,百物快生快長,蜈蚣肉就粗糙了,以致我在嶺南這些年都沒有口福。”洪七公等鍋中的蜈蚣都燙死了,說道,“蜈蚣臨死之時,將毒液毒尿盡數吐了出來,是以這一鍋雪水劇毒無比,喝不得。”
楊過見張鈴兒不敢上前,於是伸手提起鐵鍋,將毒水都倒入了深穀。
隻見洪七公取出小刀,砍掉了蜈蚣的頭尾,輕輕一捏,殼兒應手而落,露出肉來,雪白透明,有如大蝦一般,甚是美觀。
楊過心想:“這般做法,隻怕當真能吃也未可知。”
劉夜潭和張鈴兒見蜈蚣去了殼的樣子也不是很凶惡,頓時恐懼之情去了一半。
洪七公又煮了兩鍋雪水,將蜈蚣肉洗滌幹淨,再不餘半點毒液,然後從背囊中取出大大小小七八個鐵盒來,盒中盛的是油鹽醬醋之類。
張鈴兒見他隨身裝著這些作料,心道那鐵鍋果然是七公帶來的。
洪七公起了油鍋,把蜈蚣肉倒下去一炸,立時一股香氣撲向鼻端。眾人見他狂吞口涎,饞相畢露,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好笑。
待蜈蚣炸得微黃,洪七公趕忙倒上作料拌勻,伸手往鍋中提了一條上來,放入口中,輕輕嚼了幾嚼,兩眼微閉,歎了一口氣,隻覺天下之至樂,無逾於此,將背上的酒葫蘆取下來放在一旁,說道:“吃蜈蚣就別喝酒,否則糟蹋了蜈蚣的美味。”他一口氣吃了十多條,見眾人都愣愣的看著他,說道:“吃呀,你們客氣什麼?”
楊過和張鈴兒沒有說話,都站在那搖頭。
劉夜潭見那些蜈蚣肉白白嫩嫩的,就好像是海米蝦仁一般,完全沒有一開始的凶惡樣子,又聞著這蜈蚣肉的香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竄到洪七公的身旁,伸手拿起一條來,誰知剛一入手,大叫一聲,丟了出去,嚷道:“好燙!好燙!”
洪七公伸手一抄,將那條蜈蚣抓住,塞到嘴裏,邊嚼邊說:“還好沒有掉在地上,這美味若是浪費了,那比殺了我還難過。”
他哈哈笑了兩聲,從地上拾了兩根枯枝,抖了一抖,頓時把那分杈枝葉都抖落了,隻剩了兩根光禿禿的小棍,遞給劉夜潭:“你這小娃娃很是不錯,我見過不少英雄漢子,殺頭流血不皺半點眉頭,卻沒一個敢跟我老叫化吃一條蜈蚣,你比他們這些膽小鬼強的多了,你拿這個當筷子使吧。”
說罷嘿嘿一笑,瞥了楊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