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星星離我們多遠》[1]
劉金沂
光速每秒為30萬公裏,連《西遊記》中的孫大聖也望塵莫及!然而星星之間的距離就是光子也要叫遠不迭。使用光在一年內所走的路程——光年為尺子來測量星星間的距離,我們現在所知道的最遙遠的星係離我們達100多億光年!許多人會問,這麼遙遠的距離是怎樣測量出來的,天文學家到底有什麼神通能測出這樣遠的距離?他們的科學根據何在?這些問題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講清的。1980年底,科學普及出版社出版了《星星離我們多遠》一書,係統全麵地解答了這些問題。該書語言生動、深入淺出,條理清晰、趣味盎然,是近年來天文科普作品中的佳作。
天文學是一門奧妙無窮、令人神往的學科。它的研究目標絕大部分是遙遠的天體,它們看得見,摸不著,有的甚至隻能通過巨型望遠鏡,用照相方法經過很長的曝光時間才能在底片上留下點點影像。天文學家麵對著這些對象,要測量它們的距離非得有特殊的手段和方法不可,這正是天文科學的特點之一。本書首先抓住了天文學的這一特點把讀者引到了宇宙深處。
接著,作者以灑練的筆墨敘述了測量天體距離的各種方法。這是一張時間的進程表,也是一張知識積累的進程表。從人們在地麵上經常做的開始:要測量煙囪的高度,測量河流的寬度,無須爬高,無須渡河,隻要在兩個不同地點觀測,通過適當計算就能求得。這就是利用視差的原理測距離。最初測量天體距離的方法就是三角視差法。天文學家用三角視差法測得了第一批天體的距離,它們都不超過300光年遠,再遠就無能為力了。於是,“接力棒”傳給了分光視差法利用恒星的光譜差別求距離,使測距達到30萬光年左右。又因為遠星太暗無法得到光譜,分光法失去威力。造父變星的周光關係接替了分光視差法,可以求得遠達1500萬光年之遙的星係距離。對於更遙遠的星係,因找不到造父變星又使測距處於困境。此時新星和超新星以其突發的巨大光度給天文學家送來了佳音,測量距離的尺子又向宇宙深處延伸了,利用超新星使可測距離達到50億光年左右。然而超新星的光度還是“敵”不過距離的增大,對那些深空中的星係已無法辨認其個別恒星,連超新星也不可單獨分離出來,而且不是所有的星係都能在短時期內找到超新星。這時隻有靠星係的視大小和累積星等來判知距離了。後來,正當天文學家麵對無涯的宇宙束手無策的時候,柳暗花明,星係的普遍紅移又送來了一把巨尺,測距範圍擴展到100億光年的地方。
作者從豐富的資料中恰當裁剪,使全書貫穿著這一主線,由淺入深,由近及遠,層層推開。不時伴有天文學家的趣聞軼事,發明史話,關鍵處常有構思巧妙的插圖闡明文意,把讀者帶進了天文學家探索宇宙空間的艱巨行程之中,困難時為之焦慮,勝利時為之歡樂,有時又不禁為科學家的巧妙方法叫絕。讀完這本書,會使你感到,天文學家憑著不懈的努力,借助天體送來的微弱光芒,征服了百億光年的巨大空間,真是比一根頭發絲上雕刻出雄壯場麵的畫卷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他們畢竟勝利了,這是人類無窮智慧的象征。
這既是一本向你介紹知識的書,也是一本啟迪思維的書。作者在敘述每種測距方法的時候,既不是平鋪直敘,也不是隻講結果,而是伴之以發展過程,顯示出天文學家解決問題時的思路,這種“與其告訴結果,不如告訴方法”的手法會使讀者受益更多。最後作者還將類星體的距離之謎展現在讀者麵前,這是一個尚未解決的問題,給讀者留下了思考的餘地。
星星的距離極其遙遠,人們探索天體距離的努力連續幾千年,要在一本小書裏描寫這一切是不容易的事。作者用通俗流暢的語言,淺顯易懂的比喻講清了許多常人沒有接觸過的概念,還用兩段間奏巧妙地將不連續的片段銜接起來,使全書渾為一體。書末,作者稍稍離開主題,以宇宙航行和希求跟“宇宙人”建立聯係的努力豐富了讀者的想象力,把人們帶到了拜訪牛郎、問候織女、歸來仍年輕的奇妙境界。
讀完全書,掩卷回味,古往今來人們仰望天空,繁星點點、耿耿天河,天階夜色、秋夕迷人,多少人為之陶醉,多少人賦詩抒懷。《星星離我們多遠》一書卻為我們展示了天文學家如何兢兢業業,利用各種巧妙方法測量天體距離的曆程。我國著名天文學家、紫金山天文台台長張鈺哲先生說,這是近年來寫得很好的一本書。
[1] 原載《天文愛好者》1983年第1期。劉金沂,男,1942年生,1964年畢業於南京大學天文學係。在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工作多年,是一位有影響的天文史家,也是一位充滿激情的科普作家。1987年春節期間,劉金沂因肝癌久治無效逝世,年僅4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