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十裏紅妝,是每個女子的少女夢,但是對於沈冰諾來說卻不盡然。
天幕渾沌,黛黑色的雲層陰沉沉的垂在天際,將蒼穹壓的極地,好似下一秒鍾就會“轟隆”一聲跌落至地麵,使得塵埃四濺。
三月的柳州城草長鶯飛,勃勃的生機逐漸從冬日裏慢慢蘇醒,雖是到了春季,但清風中依然夾雜著冬天些許的寒氣,砭人肌膚。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卻是個好日子。柳州城最有錢的幕府,今兒個有喜事——幕府的家主娶親。
看熱鬧的人呈一字馬在街道兩旁排開,他們看著八人抬得火紅花轎從眼前緩緩駛過,眼中竟是抑製不住的興奮與激動,當然這當中也不乏嫉妒。
“哎哎哎,你們知道嗎?我聽說啊,這新娘子可是鄉下來的小丫頭。”
“嘖嘖!你們說這鄉下的丫頭怎麼就被這幕老爺看中了?還這麼風風光光大張旗鼓的娶回家。”
“我看啊,八成是幕老爺看慣了咱們柳州城的千金小姐,想換換口味嚐嚐新鮮!”
“真的好運呐!能嫁到幕府,這得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不過那幕老太太竟然允許她過門,就不怕這個鄉下來的未來的家母丟了幕府的臉麵?”
“誰知道呢!這大戶人家的心思不好猜,還是咱們這些個小門小戶過的自在逍遙。”
“是啊,是啊。”
聽著人們的議論聲,蓋頭下的沈冰諾盡管表麵上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但是放在膝蓋上的,不停用力攪動嫁衣的雙手卻泄露了她心中的不安。修長白淨的素手在血色嫁衣的映襯下顯得猶為的好看。
忽然,她“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趕忙低下頭,有些迷茫的看著右手被一不小心折斷了的指甲。鮮血慢慢從斷口處溢出,她將手指放入口中吮吸,有些發愣,心頭的迷茫與無力之感更甚。
她才十六歲,剛過及笈之年,卻不想竟被送入了花轎。那些人說的沒錯,她是來自鄉下的,若不是父親因賭博,欠了幕家賭坊的錢,還不起。她也不至於這麼早的嫁人,而且嫁的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
母親告訴她,大戶人家向來視人命為草菅,今後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得格外的小心謹慎,以免給別人落了口舌,抓了把柄。入了幕府沒有人能幫得了,救得了她,除了她自己!
沈冰諾遽然覺得,這一路下來自己仿佛老了十歲。
半個時辰後花轎停在了幕府的門口。
喜娘尖細的嗓音在轎外響起:“新娘出轎。”
緊接著轎簾便被打開,一隻寬厚的手掌伸到了沈冰諾的蓋頭下。沈冰諾看著這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掌,心中略微驚訝,這分明是一隻年輕男子的手掌,那麼幕老爺去了哪裏?她疑惑。
但很快她收斂了心神將手遞了出去,那隻手的主人牽著她下了轎,入了府門。然後小聲的在她耳邊道:“父親病重無法親自前來迎親,便讓兒子來代替他,小媽,歡迎嫁入幕府。”
歡迎進入幕府,來到這吃人不吐骨的宅邸。
歡迎進入幕府,來到這殺人不眨眼的宅院。
歡迎進入幕府,來到這充滿腥風血雨的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