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摘下口罩，額上也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把口罩遞給了一旁的護士，再望向林喬曦。
這個過程很短，卻是林喬曦活到現在覺得最漫長的等待。
哪怕是暗戀鳴悅的長久時光裏，她都不覺得時間如此漫長。
頂部的燈光那麼強烈，刺得她眼睛都疼了。
醫生把目光投向她，嘴唇一張一合，“還沒有脫離危險。”
林喬曦身子猛烈一顫，那種由腳底升起的涼意讓她冷得嘴唇都哆嗦了起來。
“求求你們，救他！”
“放心，他的情況有在好轉。”醫生麵部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比之她的痛苦，醫生顯得十分冷靜，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在這種情況下，他能撐下來已經是奇跡了。”
審判的答案，並不是最終答案。
林喬曦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爐上的人，究竟是能關掉火，還是剪斷繩子讓她落入滾滾火海，還是未知數。
“麻煩你們了……麻煩你們。”
她隻能一遍一遍重複著，神情木然的跟著他們一起，眼睛卻一直看著手術擔架上的男人。
他從來都是從容不迫，氣宇軒昂，走到哪裏都像是行走的荷爾蒙。
此時卻也奄奄一息，滿臉病態。
林喬曦手撐著，眼睛瞪得很大，大口大口呼吸了幾下。
手緊緊的捂著胸口，痛得她渾身發麻。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
陸鳴悅被轉到了重症看護室。
又來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卻依舊是同樣強烈的心情。
林喬曦穿上了專業的隔離衣服，一直陪在病床邊。
他的臉色是從沒見過的蒼白，睫毛長長的垂下來，就像是以前從公司回來，累了靠在她身上睡著了一樣。
林喬曦張著唇，一直緊緊的握著他的手。
從來都是他緊緊的握著她，引領著她。
隻有這一次，是她自己一個人在走，在獨自承受。
是那種也許會失去摯愛的痛苦，她切身感受到了。
“對不起，鳴悅……”
她顫顫開口，知道自己當初的謊言多麼傷人，知道自己當初自以為是的為他好，想要離開他。
在他心裏是多麼痛的感受。
“隻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聽你的……”
她的許諾有氣無力，卻在病房裏十分清晰。
其實她本來對他就很乖，而他對她也是一樣。
隻是有些事情，總需要麵對，不然始終埋在深處，才會是個可怕的炸彈。
和那天孫玲的情況一樣，病危通知書一張一張的下到她手上。
從一開始的崩潰大哭，到現在，林喬曦的情緒已經不再像開始那樣強烈了。
中途裘娜不放心她，來偷偷看過好幾次。
在快要天亮的時候，裘娜抱著一堆文件站在門外，透過短短的玻璃小隔間看著。
她的身影顯得很柔弱，卻又無比堅定，坐在病床邊上，櫻唇抿著，眼睛裏都是血絲，一直一直的緊握他的手，好像一放開，他就會再也不見一樣。
見慣了太多的生離死別，裘娜看到她這個背影，心裏竟是湧起了點點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