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世間無神(四)(1 / 2)

燈光暗淡了,蘭陵院的四周靜的隻能聽見外頭雪飄的聲音。

可另一頭的月牙齋卻是徹夜通明的燈光籠罩。

沈星月心頭一邊擔憂著兒子的病情,又想著自己的夫君跟那個賤人恩愛的場景,她隻覺得無能為力,又恨的牙癢癢。

唐伯那再也沒有出現的身影,就已經表明了自家那個狠心夫君的態度。

可她不甘心啊,這可是她肚子裏頭掉下來的肉,她比任何人都著急心疼。而那個狠心人,自己的骨肉性命危急關頭,還能有心思跟那個賤人甜蜜恩愛,他莫不是吃了那賤人的迷藥,給迷的七葷八素。

到了今日,沈星月仍舊對於石漢陰抱有著幻想,她一遍一遍重複著賤人這個稱呼,卻不肯承認是自己夫君移情別戀!不,準確說是石漢陰這個冷血無情之人第一次動了心,愛上了她人。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是不懂裝懂,硬裝出一副窮酸樣來,而沈星月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用著自以為是的謊言欺瞞著自己。

是啊,沒有哪個女人會承認自己婚姻的失敗,更不願意承認是自己魅力出了問題。

沈星月,臨淮府沈家的千金大小姐,自幼被父兄寵愛,年紀稍長,身形長開之後又受到多少青年才俊,高門貴公子的追捧,她怎會認為自己在美貌上遜色於蘭陵院那個狐媚子臉。

論家世,沈家雖不是書香門第,也並非高門大戶,祖輩雖是挑著擔子起家的商賈,可沈半府的名頭也是響亮的,在這西北邊陲來往的商旅中,十家裏頭最少就有三家舉的是她沈家的大旗。

雖是比不得北境柳家戰功赫赫,為著石家數百年來鞍前馬後立下的那些功績。可她柳朝雨說到底還不是一個叛族之人,早已經無家可歸,哪來的身份可言。

論才識,柳朝雨更是毫無可比之處。她的老師可是當世文豪王久先生,雖然習得的隻是些許皮毛,可也勝過絕大多數的凡夫俗子,而一個隻精通舞刀弄槍的女人,連繡副鴛鴦戲水都為難的女人,她憑什麼就勝過了自己,霸占了她的夫君。

今夜對於沈星月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屋內的溫熱又讓她覺得難受,取下自己的絨袍,她一人獨自走到了房外的小亭中。

天外的雪仍然在四處奔波,也見不到幾點星光,倒是掛在天邊的明月今夜分外的明亮。

她突然間有了飲酒的興趣,這是這幾年來養成的臭毛病。在外沈家勢力雖像模像樣,可在石漢陰這等人眼中卻也不值得一提,在內不得夫君寵愛,雖說家中內務仍舊是自己掌管,可蘭陵院卻是自成一片天地,她也是毫無作為。

而生育的兩兒一女,三郎醉心於煙柳酒廝不思進取,沒出息的紈絝子弟。

二姐兒雖是生的美貌,可性子軟,整天裏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忙活著自己的小天地,日後也是少不得有苦頭吃的。

唯一欣慰的就自己這個小兒子,打小就乖巧懂事人也機智活絡,也討人喜歡。可終究是歲數小,還莫名其妙的拜了一個光頭道士為師,跟著窮山僻壤修行,也不知道日子過得如何。

這樣的日子,難免需要點東西來麻醉自己,畢竟像她這般驕傲的人怎會甘心妥協。

也是這幾年,酒越喝越多,也就越發的明白自己老師當年為何整日以酒作伴,逍遙山水間,雖是當世文豪,卻總是不以為然。

如果不是沒有選擇,誰又願意做一個閑散之人,她若是有的選,隻求那一年不在簾後瞧上那一眼。

若不是著了色相,若不是聽的那些英雄的故事心生神往,她也不會義無反顧的嫁給石漢陰,甚至都聽不見去父親當年的勸告。

今夜的酒格外醉人,沈星月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的趴到在了石桌上,等著她睡安穩了,嬤嬤才把周圍升起的火爐撤下,吩咐著幾個手腳靈活的丫鬟把沈星月抱回了房間。

……

外邊天亮了,雪還未消停下來,白茫茫的一片讓人心生敬畏。

山薑伺候著石雲瀾是一夜未眠,請的大夫也已經診治過了,開了一張藥方子,得熬上幾個時辰。

她不放心別人,生怕她們毛毛躁躁的,壞了這鍋藥,硬扛著身子等著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