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周圍站立的禁軍紛紛一擁而上,手裏的長劍筆直的對準了夏澈之的喉嚨。

夏澈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他想動一動身體,那對準他喉嚨的長劍瞬間往前一遞,鋒利的劍鋒帶著若有似無的寒氣,讓人望而生畏。

夏澈之的身體瞬間僵硬,夏澈元微沉的聲音緊接著傳了過來。

“押下去!”

然後跟前的禁軍再次洶湧過來,徹底將他和夏澈元之間隔絕開來。

夏澈之被禁軍們押下去的時候,金鑾殿前重新奏響了丹陛大樂。

伴隨著宮人拖的長長的一聲跪,金鑾殿前瞬間喊聲震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夏澈之在禁軍的推搡下踉踉蹌蹌的走著,那一身的明黃還沒有脫下,卻在此刻成了一個極大的笑話。

一個時辰前,他還在勤政殿中感歎,他終於登上了這權力的巔峰,可是轉眼之間他就淪為了階下囚,被人徹徹底底的踩在了腳下。

他苦心經營的一切最終敵不過那一個軾父的罪名。

走著,走著,夏澈之忽然仰天長笑,少年深深沉沉的眉眼迎著頭頂熱烈的陽光,忽然就有了濕意。

——

夏澈之精心準備的登基大典最終成全了夏澈元。

靖元三十年二月二十五日,皇帝崩逝,十日後,新帝登基,年號為景瀾,其母元妃被尊為太後,與此同時,出宮禮佛的太後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後被新帝迎回了皇宮。

三皇子夏澈之和四公主夏輕羽軾父的消息在天下鬧的沸沸揚揚,可是不知為何,這一段曆史在史官記錄的時候卻並沒有寫入史冊。

……

夏璃呆在自己的上陽宮,她坐在殿中的門檻上,聽著從朝堂傳回來的消息,瀲灩的眉眼輕輕一動,當落日的餘暉傾泄進她的眼睛,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忽然泣不成聲。

流月和流朱端著茶盤靜靜的站在走廊上,少女細碎的哭聲若有似無,兩人的身影瞬間僵立在原地。

春日的陽光還帶著幾分寒意,在微風的拂動下,調皮的在上陽宮裏跳躍著。

高高的紅牆圈住這一方的天空,便如一方巨大的牢籠,牢牢的困住了這紅牆裏的每一個人。

權勢、地位,這裏麵的每個人都想爭出個高低,卻不知高處不勝寒,稍有不慎便會落個萬劫不複。

可惜,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卻鮮少有人堪得破。

……

三日後。

帝都熱熱鬧鬧的菜市口。

一輛囚車在禁軍的押送下緩緩過來,原本熱鬧的街口瞬間安靜下來。

禁軍過來,百姓們自覺的分出一條道。

囚車軲轆的聲音便在街道上放大,圍觀的百姓們在安靜了一瞬後,紛紛叫罵起來。

手中的雞蛋、菜葉絡繹不絕的往囚車裏那道狼狽的身影丟擲過去。

“沒有綱常人倫的畜生,居然連軾父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

“畜生!”

……

很快囚車裏的少年身上到處都是砸碎的雞蛋液、菜葉。

少年蓬頭垢麵,散亂的頭發幾乎將他的半張臉遮掩住,他麻木不仁的坐在囚車裏,沒有半點反應。

隊伍很快到達刑場,四周都是人海,人潮湧動,禁軍威武的守在各個角落,手中的長劍寒光閃閃,無一人敢靠近。

劊子手捧著大刀站立在刑場中央。

高台周圍坐滿了宗室王公,監斬的官員有三,一是大理寺卿段奕,一是丞相權雲朗,一是柳琛。

容墨走到囚車跟前,將少年押解到刑場中央。

少年跪下,周圍霎時間安靜的針落可聞。

權雲朗下首的官員出聲提醒,“相爺,巳時三刻已過。”

權雲朗頜首,將台上木牌高高的往地麵一擲,“行刑。”

麵無表情的劊子手立刻拿出酒壺大口的抿了一口烈酒噴在手中的大刀上。

木牌落地的聲音輕響,劊子手手中的大刀高高舉起——

“且慢。”

微厲的女聲從底下的人海中傳了過來,權雲朗抬眸。

圍立在四周的百姓紛紛讓開一條道,抽氣聲此起彼伏。

一身素白的女子便緩緩的從人群中走過來。

麵紗外那雙瀲灩的眼眸不是夏璃是誰。

她走上高台,底下頓時一片嘩然。

權雲朗起身,衝夏璃淡淡的頜首,“長公主過來是……”

夏璃抬了眼睛,凜冽的眸光一寸一寸的從周圍環過。

僅一眼,喧嘩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她一字一句開口,“夏澈之是本宮親弟,他走到今天,本宮也有責任,今日監斬,由本宮來親自動手!”

她的聲音清脆,話落的瞬間卻仿佛帶了千軍萬馬的氣勢,所有人頓時麵麵相覷。

就連權雲朗也微愣了片刻。

夏璃已經走到劊子手的跟前,朝他伸出了手。

劊子手愣愣的遞過了刀。

夏璃接過,幾步找到少年的身邊,手中大刀高高揚起的時候,她麵紗外的眉眼驟然凜冽。

“行刑。”

她沉聲開口,話落,手中的大刀重重落下,手起刀落。

周圍寂靜的可怕,隻聽哢嚓一聲,殷紅的鮮血飛濺上夏璃的眉眼,少年的頭顱應聲落地。

全場依舊安靜。

片狀的鮮血迅速的從少年倒地的身軀上暈染開來。

那洶湧的鮮紅似要將夏璃的雙眼染透。

哐啷一聲,夏璃擲下手中的大刀,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直到消失在人海深處,刑場內外的眾人才倏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