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開步子扶著小和尚不知死活的身子,艱難的爬出了這深坑——他本就受了重傷,而此地又被籠罩在一股奇怪的威壓下,他難以驅動其自己本來的力量,故而隻能艱難的爬行。
可這好不容易爬出了深坑,眼看著下一步便可逃出升天,可這時那在天際打鬥的後卿一個不慎終是被昆侖劫尋到了機會,狠狠的拍出一掌,將後卿的身子擊飛。
而好死不死,這後卿的身子竟然直直的落在了徐寒的跟前。
徐寒臉色一變,暗道一聲不好,便要轉身拔腿就跑。
可著腳步還未來得及邁開,穹頂之上一道一丈粗細的雷霆便轟然而至,直直的劈向那位倒地不起的妖君身上。
......
龍隱山巔,雷光大作,鎮魔塔轟然倒塌。
這算得上是橫皇城數百年來少有的大事,即使是尋常百姓也從這樣的異狀中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更何況這被稱為大夏宗門之首的龍隱寺?
龍隱山被封了山,大批的僧人與執劍人將山門圍住,不允許任何進入其中。
一大批聞訊而來的百姓與江湖人士圍在山門外,想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時人群外,一位背負木箱的老人邁步而來,他的步履緩慢,速度卻極快,轉瞬便來到了擁擠的人群。
人群推攘,亂成了一鍋粥,可邁步而入的老人卻步履輕盈,行走間並未受到任何的阻礙,好似他每一步踏出,擁擠的人群便會莫名為他讓出一條通道,而人群中的百姓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很快,他便穿過了密密麻麻的人 流,來到了山門前。
他微微一笑,繼續邁出步子。
對於任何人都嚴防死守的執劍人們,卻對於這位老人視若無睹,任由他走入了山門,而擁擠的人群將這些看在眼裏,竟沒有任何人察覺出這其中的不妥。
他們還在喧嘩,還在爭論,還在擔憂。
而老人卻已佝僂這腰身走在了山路上。
黑雲壓下,龍隱山上那些鬱鬱蔥蔥的草木好似也問道了某種末日將至的味道,耷拉著枝葉,於這風暴中搖搖欲墜。
可奇怪的是,這老人邁步而行過之處,草木的枝葉再次挺直了腰身。
大難將至,有人束手就擒,有人抱頭鼠竄,但卻總有那麼一小撮人,雖然佝僂著身子,雖然兩鬢生滿了霜雪,卻昂著頭固執的攀爬。
一如那些草木,也一如那個老人。
......
龍隱寺的山路上空無一人。
老人轉瞬便行至了山腰,而自那山巔之上溢下的威壓也隨即變得濃鬱。
老人抬頭看了看穹頂,那團不斷彙集的烏雲,壓在山巔,好似隨時都會落下,毀滅這世間的一切一般。
一道白色的霧氣自他背後的木箱中溢出,一尊人影於那時凝結於他的身側。
“你可以不去的。”那身影皺著眉頭言道:“你應該明白,他們做這些都是為了引你出現...”
“這麼多年的隱忍與苟且,你們還經得起一位再失去一位妖君的損失嗎?”老人笑著反問道。
“他們沒有凶劍,他們殺不死妖君的!”那白色身影言道,不知為何他的語調在那時變得高亢了幾分。
“妖君都敢下手了,你覺得凶劍在劍陵還放得安穩嗎?”老人又問道。
這個問題讓那身影頓時陷入了沉默,他不知當如何回應。
過了好一會的光景他方才說道:“可你若是死了,等待著我們的同樣也是...”
“我若是不去,他們便會一直殺下去,你知道的,他們早已容不下我。”老人打斷了他的話,神情輕鬆的言道。
那身影聞言再次沉默。
“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沒有了。”
“你有幾成把握?”
“一成不到。”
“我懂了。”
那身影說罷此言,身子一頓,便於那時遁入了那木箱之中消失不見。
老人看了看自己空無一物的身側,忽的想起了許多年前。
他在那大淵山上結束了與妖君那場漫長的對話。
“背上去,就放不下了。”素來將人族視為仇寇的妖君在那時臉色複雜。
“嗯。”年輕的道人點了點頭,卻並無任何猶豫,便將那放在一旁,碩大的木箱背在了身上。
道人的堅定,讓妖君有些困惑,他又問道:“你得背很多年,直到你死,又或者你做到了那事...”
道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這妖君,他挪動著這扣著木箱的布條,試圖找出一個合適的位置,能讓勒著他的布條不那麼膈應他的肩膀。
他不得不承認,這木箱比他想象中要重許多。
“我知道。”而在做完了這些之後,他方才再次回應妖君的話,答案依然簡單無比,語氣也同樣輕鬆至極。
“為什麼?”
麵對妖君這樣的問題,實際上已經年過百歲的道人臉上卻露出了猶如孩童一般的思索之色。
“天下隻有我背得動這東西,我不背,誰來背?”
道人的回答遠遠超出了妖君的預料,他微微一愣還要發問。
可道人的聲音卻在那時響起。
......
“阿言說過。”
“人與妖其實並無區別,她喜歡這世間的人,也喜歡這世間的妖。”
“但我想她喜歡的不知是這些,她喜歡的是這個世界。”
“我也如此,所以我想護住這個她喜歡的世界,才對得起她這份喜歡。”
站在山路上的老人重複著當年的話,他的嘴角忽的上揚。
一抹笑意於此刻龍隱山上呼嘯的風暴中,也於千年前那大淵山終年不化的積雪之中,一同亮起。
那笑如春風乍起於山林,拂過萬裏河山。
於是寒消日暖,雲散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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