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2)

夜深人靜,萬物寂寥。金陵風物,萬般繁華,俱都隱在這黑幕之下,隻有借著月光才能分辨一二。

一群人身著黑衣,方巾遮麵,穿過街巷,悄無聲息地穿梭在金陵城中。臘月已至,巡防營早已開了宵禁,這會兒街上空蕩,不用擔心被任何人撞見。不多時,這群人便已聚集在一座府前。寒風吹過,搖曳起掛在外麵的燈籠,墨色的“雲”字昭示著主人的身份。

“就是這裏了。”居中一人輕輕說道,“先上房頂,四更之後,火起為號,不留活口。”身旁眾人領命,抱拳退後,掩在黑夜中,各自準備。而他則提身上房,借著月色辨清方位,幾個縱越來到一處小院,伏在房頂之上,靜靜等著時辰到來。

遠處隱隱傳來銅鑼的響聲,咚!-咚咚咚!黑衣人聽得分明,當下翻身下房,輕輕落在一所小院中。稍一定神,確定無人發覺,方才提起身來,走到屋前。輕輕戳開一層窗戶紙,借著微弱的月光朝裏看去,一捆捆幹柴整齊擺在一麵,正是柴房無疑。當下從懷中掏出火折子,稍一搖晃,一縷火苗便從中冒出。掀開窗戶,將火折子投進屋中。幹柴遇火,不多時便已熊熊燃起。見火勢已成,黑衣人退到院中,借著一棵柳樹翻身上了屋頂,複又掩在黑夜之中。

不到半柱香的時候,已經有人發覺失火。“走水啦!走水啦!”呼喊聲驚醒了熟睡中的眾人,慌亂中有人提桶,有人去敲門喊人,卻無人發覺隱在屋頂夜幕中的黑衣人。

“嗖”地一聲,一個仆人應聲倒地,手上提著的水桶也倒在一旁,大半桶水傾在地上,混著鮮血流向遠處。一個黑衣人翻身下房,將人拖到陰影處,脖頸上再補一刀,確認沒有氣息時候方才翻身上房。如此情景在府中不斷上演,府中的活人也是一個接一個地消失。

雖然這些黑衣人手法老辣,動作迅捷,卻是仍然無法避免被人發覺。不遠處“咕咕咕”三聲響過,黑衣人知是敗露,便不再隱藏,解決視線中的幾人便趕忙朝聲音來處趕去。若在往常,這三聲就是撤退的信號,今晚卻是不同:這座府裏不能留一個活口,哪怕是拚上所有精心訓練的殺手。

響聲來源正是內府,是這次刺殺最重要的任務,也是最危險,哪怕是小心翼翼也會丟掉性命的地方。黑衣人趕到之時,這內府裏除了七八具仆人的屍體,還橫躺著四五個黑衣的殺手。

院中隻站著一人,身披鵝氅,腳著長靴,手持長劍,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黑衣人剛落到屋頂,便被那人察覺,當下寒光閃過,便已經將劍射了過來。劍勢淩厲,黑衣人不敢托大,趕忙將手中弩機拋出,自己則一根翻身,讓到側麵,起身時早已握了一柄短刃。

那弩機一下便被切成兩半,而長劍刺到房頂,發出“嗡嗡”的響聲。弩機還未落下,院主已然登上房頂,拔出長劍。劍鋒前指,蛇芒直點眉間。黑衣人複又抬手來擋,金鐵交錯,鐵花四濺。那長劍上傳來的力量震得虎口發麻,黑衣人無奈,隻得又棄了短刃,提氣輕身,迅速退後,讓出足夠的安全距離。

黑衣人自忖獨力難支,需得等到援軍到來方可。當下抱拳說道:“久聞雲璡大俠之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雲璡停劍,負手立在房頂,淡淡說道:“我雲家世代奉君,不問江湖。不知何時惹下這樁仇怨?”

黑衣人聽罷,心中有些愴然,答道:“雲家世代忠良,雖不問江湖,卻是為江湖所敬佩。隻是今日有人花大價錢要取你全家性命,若是提不到你的項上人頭,便是砸了我家買賣。”

雲璡嘴角冷笑:“我道江湖俱是英雄豪傑,不料也有你這般毫無道義之人。”說罷便又提劍攻來。黑衣人聽他一說,更覺形慚。本身實力便差雲璡一等,手上又沒有兵器,這下心中又有他事,便更顯式微。左支右絀之下,便不斷有新傷添身。隻能借著輕功,勉力支持。

雲璡連攻十幾下,雖是優勢占盡,卻始終難以斃敵,心中火氣鬱結,卻不曾注意到黑衣人援軍已到。“嗖嗖”兩聲自身後傳來,雲璡自覺不妙,趕忙低頭避讓。饒是他反應迅捷,仍是被一支弩箭擦破了耳垂,當下便覺神思恍惚,隻好停下攻勢,運氣逼出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