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赴宴(1 / 2)

顧老爺子並不老,今年過五十歲的生辰,顧家隻生了顧廷風一個兒子,顧老爺子一輩子就娶了一個妻,連姨太太都沒有,在感情這一點上,顧廷風頗得其父的遺傳,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心一意的,萬萬不了解還可以喜歡幾個人。其母親在清朝時也是名門的大家閨秀,前幾年害病去世了,老爺子一直也未續弦。

大壽當天,顧公館門前的一條街上停滿了汽車。白蘇起甫一進門就撞見了顧廷風,把壽禮交給其家仆後,便拱手微躬道:“恭賀恭賀!”顧廷風交待了身後的男仆幾句,就引白蘇起走到會客廳處。

“你今天來得真早!”

白蘇起知道他在調侃自己,便笑道:“是啊,誰知道顧公館名氣如此大,整條街都讓汽車給承包了,還是走過來的!”

曬著冬日的太陽,兩人並排走在石頭小徑上,顧廷風的眼角帶著一點對方的衣服與移動著的腳,身旁的人從頭到腳都是穿著戴著自個兒的東西,恍惚感覺這個人也像是他的私有物品。竹林深僻處還散布著幾處未化完的雪,單純而潔白,似他對他的心意。許多人跑著、笑著、談著,而這林立於道旁的竹木把他們與眾人隔開了,他們走的是曲折綺麗的石徑——兩人的,前麵是連綿不斷的曲折綺麗。

顧廷風把白蘇起帶到會客廳處,囑咐道:“一樓和二樓都是官界和商界的人士,你去交談幾句,認識幾個人也是好的。若是不喜歡應酬,你可以去三樓,那裏有幾間茶室,喝喝茶也可以。今天我大概會很忙,抽不出空閑的時間來陪你,不過你可不能提前走掉,宴會完了我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白蘇起摘下頭頂的黑尼帽,疏懶地笑道:“知道啦,囉囉嗦嗦,有什麼話就趁早說,還非得等到晚上,你不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嗎?”

顧廷風笑道:“娶媳婦還得正式三天後才過門呢!你就這麼等不及啦?”

白蘇起一聽,微腮帶怒,薄麵含嗔,“這是哪門子的瞎比較!你愛說不說!”

顧廷風的一席話讓白蘇起明白了七八分,心底暗暗地歡喜,他實在想不出顧廷風那個傻大個對他說那句話時是什麼樣的表情和語氣,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白少爺可有什麼高興的事?”

白蘇起旋回身,沈英東輕捏著高腳杯,側倚門框,偏斜著頭,提腳緩步走過來。

“沒什麼,剛剛正看見樓下兩隻小貓兒打架。”白蘇起走到沙發旁坐下,拿起茶砂壺倒了一杯茶,“沈先生沒在樓下好好地玩,反倒有興致跑到這僻靜的地方來了?”

“顧大爺怕怠慢了你,特地交代我好好照顧你,樓下打梭哈三缺一,你來不來?——輸了就記在顧家的帳上,贏了便是你的,白少爺可賞賞光?”沈英東估摸白蘇起以未帶現金為由而拒絕,於是特意添了一句。

白蘇起已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訕訕笑道:“我不愛賭博,怕是要辜負你的美意了。”

顧廷風並未交予沈英東什麼話,這些都是他胡謅出來的。沈英東在一樓會客廳看見白蘇起時,其心神像粘附在他的身上,整個人就餘下一副空殼子——空空洞洞。白蘇起消失於他的視線後,他的世界像換了一種顏色,灰黑的,是照片染上水漬幹掉後的顏色,髒亂的,連人像都變得模糊不清,但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卻清清晰晰地烙印在腦海裏,幽深的眼睛,荒漠的神氣。

他恍恍然停在了茶室門口,眼光停留在白蘇起的身後,太陽光射進來,其影子頎長地瀉下,覆蓋住他的黑亮皮靴,影子與他融為一體,僅僅是影子而已。陽光裏飛著淡黃的灰塵,浮動的茶香氣,站在窗前的人如花瓶裏的一朵茉莉花。

一句低笑聲把他從塵夢中拉出來,他才意識到他走神的多麼荒唐,特意找了個理由掩飾他的突然現身。

白蘇起坦然的拒絕在情麵上有點過不去,沈英東的主動邀請畢竟出於好意,如此不留餘地地駁回不太近情理。為緩和僵化的氣氛,接著道:“我有個姐夫,卻很愛打梭哈。不過自從我被綁架回來以後就再沒看見他了,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如果他還在我身邊的話,應該早已上牌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