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的棺材板兒壓不住啦,趕緊逃吧!”
夜裏一聲來自史家村老百姓的喊叫,這個位於南疆最偏僻的小村莊爆發了史無前例地大逃亡。
百姓們捎兒帶女大包小包的一個勁往村口衝,刹在村口,才發現陸老板早就在那顆歪脖子樹下麵恭候多時了。
“跑啊!”
又是一聲尖叫,小金盒小箱子首飾盒什麼的朝身後果斷拋去,掉頭便朝南邊繼續跑。
“嘭咚——”尖利的四爪牢牢砸在一戶人家的瓦礫上,約莫是沒想到房屋的牢固程度,接著整個屋頂帶著陸老板大麵積坍塌,看得下麵的百姓們是目瞪口呆。
“跑!”一聲驚呼,看客們作鳥獸狀開始朝四麵八方跑去,場麵一度相當混亂。
塵土飛揚,吳妄挽著小鳥依人在懷裏的妻子,原本打算坐在自家門口數一數小星星,喝一喝小酒,醞釀醞釀一下小情緒,然後……算了,眼下這個情勢也幹不成了。
眼瞅著從廢墟裏一臉懵逼探出腦袋的綠毛怪,冷風打一整條街刮過,居然還有膽量留在村裏頭的,隻剩吳妄跟妻子了。
幾縷血氣在綠毛怪的鼻頭縈繞,本來合身的壽衣此刻也被撐爆,剛死就能飛簷走壁的鬼屍,是得蒙受多大的冤情才會變得如此戾氣。
吳妄隨手拿起擱置在角落的掃帚,起身,雙手橫握,正中衝過來張開血盆大口的鬼屍腦門,重心下沉,一個使勁將其整個給推回了那片廢墟裏。
漫天塵土裏,迅速衝過來的又是那隻鬼屍,吳妄將那隻掃帚隔在自己和鬼屍之間,被它撲倒在地上滑出去老遠。
“喏喏,快,就現在!”
月光撥開層層雲霧,直達這片廣袤無垠的土地,在每一個沒有陽光的日子裏,取而代之成為一個名叫希望的東西。
這天越是黑,那個叫希望的東西就越是在心底叫囂。
道符準確無誤地貼在了鬼屍腦門上,人界的驅鬼師多種多樣,貼符咒是其中最常見的做法。
從鬼屍的魔爪裏逃出時,幾乎在同一時間它就被定在了原地,隻要不去揭,待天亮自會變回屍體。
盤腿坐在地上,吳妄發現手中的掃帚隻要輕輕一折便攔腰斷裂,他打算先去看看妻子的臉色,再決定要不要采取下一步的措施。
“吳妄,它……它好像,在動!”伴隨著喏喏的提醒,吳妄扭頭去看時,鬼屍已經衝破了封印,雙爪高舉,重重砸了下去。
“吳妄!”被巨大的衝擊也跟著一塊炸落在地的喏喏立即爬起,望著那個在夜霧中的巨坑,撕心裂肺地喊著。
“吳妄……”跌撞著跪在了那個巨坑麵前,煙霧被晚風盡數吹去,坑裏頭的吳妄正被鬼屍壓在身下,右手掐在它的脖頸,雙膝頂住小腹,正艱難地打算移動那隻左手。
像是已經被固化的血脈重新開始流動,那是一種極其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吳妄艱難地移來左手,一點,一點將五指收攏,握緊,蓄滿力氣,一拳砸了下去。
道符被打落,輕飄飄掩入塵土中。吳妄一腳踩過,在鬼屍撲上來的同時,握緊拳頭起跳,卻揮了個空。
擦肩而過之際,鬼屍這一回將目標對準的,是吳妄身後的喏喏。
連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都沒辦法守護,這是三年前吳妄決定離開焚都的理由。
三年後,吳妄已經無路可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