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為了抓住殺害楊帆的凶手,毅然報考了山南政法大學刑偵係,畢業後做了一名刑警。他原本可以成為侯氏集團的接班人,選擇當刑警實則是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作為一名極有天賦的刑警,他心裏相信,王永強肯定是凶手。由於線索太少,王永強若是堅決不承認自己是殺害楊帆的凶手,警方也沒有辦法。等到槍斃王永強以後,楊帆案恐怕就永遠成了懸案。在楊勇夫妻麵前,他沒有點破此處,獨自承擔最終可能無法破案的痛苦。
秦玉在一旁急得敲起桌子,道:“那就給他嚐點厲害,不打他,不讓他睡覺總行吧?不給他吃飯總行吧?”
侯大利道:“王永強作惡多端,肯定難逃一死。現在審訊程序越來越嚴格、規範,誰都不敢也不會刑訊逼供。”
秦玉抹起眼淚,道:“為什麼法律要保護壞人?”
三人在小房間談起此事,悲痛且憤怒。
午飯後,侯大利送楊勇和秦玉夫妻到停車場,安慰道:“不管王永強是否承認世安橋的事,他都要被執行死刑,已經實質性報了大仇,小帆可以安息了。”
王永強不認罪,楊帆案始終是懸案,侯大利的安慰之語非常蒼白。楊勇和秦玉對侯大利有著複雜的情感,假裝接受了這個觀點,鬱鬱而回。
不管是否破案,楊帆永遠離開了,無法回來,侯大利、楊勇和秦玉都清楚這一點。隻是,抓住凶手是他們繼續前行的精神力量,也是他們活下去的重要意義。破獲了王永強案反而有可能永遠完不成這個目標,侯大利作為親手逮住王永強的刑警,特別難以忍受這一點。他獨自在停車場站了一會兒,抽了幾支悶煙,這才回到刑警老樓。
以前每次回刑警老樓時,門口總會出現退役警犬大李。冷麵大李英勇犧牲以後,老樓院子空了下來。朱林又到警犬中心挑了一條以前合作過的即將退役的警犬,準備等到警犬退役後,就在105專案組為其尋一個落腳之處。
侯大利剛走上二樓,迎麵遇到匆匆下樓的朱林。朱林目光炯炯,道:“正要給你打電話。有新發命案,去現場,你開車。”
105專案組主要職責是偵辦命案積案,並不負責偵辦新發命案。但是,根據“案案相靠”的原則,凡是新發命案,專案組都得參加,以便確定新案與命案積案是否有牽連。
有了新案,侯大利注意力一下就轉到案子上,積鬱在內心的濁氣暫時被壓住。他跟在朱林身後,到院子發動越野車。
越野車開出刑警老樓,朱林緩緩地道:“後備廂有勘查設備吧?唐山林在家被殺了,帶上勘查服,進入現場,記住所有細節。技術室人手足夠,但你也要進去,第一感覺非常重要。”
侯大利原本以為是一般命案,聽到“唐山林”這個名字,臉皮頓時繃緊,道:“死了幾個?”
“隻有一個。”朱林又道,“對於偵辦命案積案來說,觀察名單上的人出現情況是好事,否則一潭死水,我們沒法破案。但是,終歸又是一條人命,還是越少越好。”
侯大利道:“唐山林在逃,能知道他近期行蹤的肯定是熟人,這是熟人作案。”
朱林道:“現在說這話還為時尚早,一切要到了現場才清楚。你以後盡量不要預設立場,否則會影響判斷。”
侯大利之所以對“唐山林”這個名字如此敏感,主要是因為黃衛遇害案。
黃衛曾經是刑警支隊重案大隊長,在偵辦朱建偉案時,將張勇列為殺害朱建偉的嫌疑人。張勇認罪後,侯大利卻發現了其不在殺人現場的直接證據,導致黃衛被調離刑警支隊,到鄉鎮派出所擔任所長。後來,根據省公安廳部署,江州市公安局抽調人員組成打黑專案組,黃衛被確定為打黑專案組副組長。打黑專案組抓獲了涉黑關鍵人員吳開軍,由於吳開軍案件曾由黃衛經辦,押解任務就交由黃衛親自執行。
黃衛將吳開軍押解回江州之後便遇害,侯大利還一度被列為嫌疑人。後來,殺害黃衛的凶手高平順被揪出,在負隅頑抗時被重案大隊擊斃。高平順死後,線索中斷,盡管警方懷疑黃衛案背後另有指使人,但已經無從追查。
唐山林是江州夜總會總經理,由於一起嚴重暴力案件潛逃在外,其老板便是黃衛千裏迢迢押解回江州的吳開軍。正因如此,唐山林被列入黃衛案背後指使人的觀察名單。重案大隊一直在抓捕潛逃的唐山林。二十多分鍾前,唐山林家人外出歸來,發現唐山林死在屋內。
越野車很快到達命案發生地。命案發生地所在的小區照例聚集了一大群人,站在警戒線外麵,伸長脖子朝裏張望。若不是有民警和輔警在外虎視,這些人說不定就會鑽進警戒線。
派出所警察正在維持秩序,見到朱林和侯大利,向上拉起警戒線,讓兩人通行。
刑警支隊長宮建民已經到達現場,與朱林見麵後,站在旁邊低聲討論。侯大利提著勘查箱和衣袋,跟在朱林身後。
105專案組偵查員葛向東和樊勇也很快趕了過來。他們沒有進入現場,而是站在第一道防線後麵。
勘查命案現場時設立三道防線,是朱林當年定下的規矩。
第三道防線之外是無關人員,也就是群眾圍觀區域。
第三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之間的區域可供記者以及當地幹部使用。幾個街道幹部已經到達,與準備調查走訪的偵查員聚在一起商量。《江州晚報》的記者正試圖進入指揮區,被一名年輕警察攔住,兩人正在爭論。年輕警察口才明顯不如記者,被嗆得說不出話,但是他態度堅決,不準記者進入指揮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