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關了車窗,外麵看不進來,絕對安全。”侯大利這才收回目光,遞過來一個精致小盒子。
“什麼?”
“江州大飯店特供蛋糕,不對外銷售,專供高端客人。”
“紈絝!”
“啊?不是念‘wan kua’嗎?”
“你還真是‘wan kua’。”楊帆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侯大利看楊帆隻是捧著盒子不吃,問道:“吃啊,真的很好吃。”
楊帆盯著蛋糕,吞了吞口水,道:“想吃,怕胖!”
“沒事,嚐一勺。”
“嗯,隻吃一勺應該沒問題。”楊帆用勺子淺淺地挖了一勺,送進嘴裏,細細品嚐。她隻吃了一口,便放下勺子,道:“不能再吃了,真要長胖。”
“蛋糕都不能吃,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楊叔要求太嚴,嚴到苛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我以後讀了重點大學,還得參加大學歌舞團,必須要有好身材。對了,你急急忙忙找我有什麼事情?”
“省城有幾個哥們兒到江州來看我,我下午要陪他們。今天放學後,我不能送你回家了。”侯大利每天都要送楊帆經過世安橋,然後在世安橋分手,各回各家。
“你別和社會青年交往,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主。期末考試若在倒數十名之內,我就不理你。”
“天哪!一班是尖子班,個個聰明絕頂,考倒數第十一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不管,這是我對你的要求。”
侯大利想岔開話題,指著蛋糕道:“再嚐一口,就一口!”
“你別想用美食來轉移話題,”楊帆從手提袋裏拿出英語課本,道,“現在還有時間,我們一起複習第一課。三年時間一晃就過了,你基礎差,得抓緊每一天。”
半小時不到,侯大利居然將第一篇課文前麵部分背了下來。
“還不錯嘛。既然能學懂,那麼每天中午我都可以給你補課。”
“每天中午,此話當真?”
“當真!”
“那就說定了,我明天還來。”
“就怕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那不能,這是咱倆的約定嘛!”
中午時間本來就短,兩人聚在一起,時間流逝得更是快如閃電,幾乎轉眼間就到了必須分開的時刻。楊帆合上英語課本,慢慢取出一個手工製作的信封,遞給侯大利。
“情書嗎?”
“想得美。等會兒再看。”
“天天見麵還要寫情書??”
“寫信是很鄭重的事情,你不要油腔滑調。”
楊帆下車,站在車窗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侯大利目光粘在她的背影上,舍不得眨眼。等到楊帆身影在拐角消失,他坐在車上拿起情書。信紙純白色,左下角畫有幾株竹子,頗為素雅。楊帆從小習練書法,字如其人,娟秀又靈動。
大利哥:
我一直想寫這封信,每次提筆,滿肚子話卻又不知從何寫起,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但斟酌良久,還是覺得應該給你寫這封信。
今年有三個沒有想到。第一個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回江州讀書。小時候,我們兩家門對門,天天就在一起,正像李白所說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那時候我把你當成親哥哥,受了委屈就來找你,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來找你。你還幫我打過架,至少有三次吧。後來,你們全家搬離世安廠。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你還住在對麵,會隨時推開我們家房門,坐在我對麵吃飯。事實上,你離開以後,就完完全全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第二個沒有想到的是我們居然又成為同班同學。這幾年,廠區裏流傳了許多侯叔和你的故事。很多人都說你變成了富二代,已經壞掉了,成為省城陽州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都做。每次聽到這種說法,我都很氣憤,還和好多人爭論過。當然,我還恨你不爭氣,變成壞蛋!這次你回到江州,我發現傳聞都不是真的,你還是那個大利哥,沒有變壞,隻不過成績差得一塌糊塗。現在還是高一,有足夠的時間來提高成績。我真心希望你擺脫沾染上的紈絝氣息,埋頭讀書,考上重點大學,這樣才是我心目中的大利哥。
第三個沒有想到的是大利哥那天說“喜歡我”。對不起,我給了你臉色,請不要生氣。從初中到現在,我收到過不少情書。每次收到這些情書時,我真的很生氣,把情書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但是,大利哥那天說這話時,我雖然給了你臉色,其實並沒有真正生氣。我們是高中生,學習才是我們當前最應該做的事情。如果你隻是想逗我玩,請收回“喜歡我”三個字,因為那是對我的不尊重。如果你是真心想說這三個字,那請把它放在內心深處,等到高中畢業以後,請你鄭重地重新審視這三個字的含義,到時再決定是否說出來。那時候,我會認真考慮的。
寫這封信前,我覺得有很多很多話,可是下筆的時候,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寫著寫著就開始勸你要好好學習,唉,我是不是變成了囉唆老太婆?千言萬語,我是希望你成長為真正的男子漢,但這句話可能也太正式了,也可能會給你太大壓力。但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看著你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今天就寫到這兒吧,希望你能理解我。
住在對門的小帆
這是侯大利這輩子收到的第一封正式書信,雖然楊帆拒絕了自己,可是從信中可以讀到楊帆對自己委婉的情意,少女心思甜蜜如醇酒,讓他深深沉醉其中。
世安橋下河水洶湧。天空滿是黑雲,已經壓到遠處的巴嶽山。
侯大利下了車,來到河邊。
朱林和兩個偵查員已經站在世安橋上。在前往事發地時,他接到好幾個電話,目前已基本確定侯大利沒有作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