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何處才是盡頭?
暮色中。
殘陽那一片血紅已然落下
劍閣。
自古便是入蜀的第一道門戶。
劍門關,更是險峻非常。
兩山間隻有一條長長窄窄的古棧道相連,兩旁皆是萬丈深淵。
曆來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易守難攻的天險。
而此時的劍門古道上,便在正中坐著一個人。
洛陽城中一掌殺了曆輕笙的愛子曆明,魏公子自然早就露了行藏。饒是君東臨智謀計絕天下,卻也隻能在行蹤上做些小巧的騰挪與遮掩,明將軍的追兵時時刻刻都有找來的危險。沿路上亦不時有魏公子舊日的仇敵前來尋釁,但他五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隻要不是碰上將軍的主力,自是有驚無險。
依著君東臨的計策,魏公子決定前往巴蜀避禍。一來巴蜀苦寒之地人煙稀少,二來與將軍齊名的龍判官身處川東地藏宮,亦是將軍的勢力所不及。
楚天涯何等聰明,見了封冰與魏公子暖昧的樣子,早是有所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何況對魏公子了解更深後,更是敬畏兼備,唯有收起兒女情長,每每注視到封冰投來清瑩迷蒙的眼光,也不知盼這一次的逃亡是長是短方好。
沿途上封冰對魏公子與楚天涯均是或即或離,隻是與君東臨雨飛驚說話,君東臨是魏府中除了魏公子外唯一知道封冰身世的人,對她自是憐惜,還認做了義女;雨飛驚江湖經驗豐富,一路上便做起了探路的先鋒。
第一個看到那個人的就是雨飛驚。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樣子文弱瘦小的書生,靜靜地坐在道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見到了雨飛驚,他隻抬頭看了一眼,輕輕笑了笑,樣子很緬腆,然後像是害羞般又垂下頭去,似乎腳上穿的不是鞋,而是繡的一幅畫。
第一眼看到那個人,雨飛驚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因為,他覺得那是一個灰色的人。
他的全身好象籠在一種灰蒙蒙的霧氣中,從眉眼發稍裏散發出一種異樣的韻味,仿佛他所有的一切都讓人看不清楚。
整個劍閣古道上似乎也有著那種灰色,在暮色下顯得尤其的詭秘。
這個人正好坐在隻容一人相過的棧道中。
要過去便隻有讓他退開或是從他頭頂飛過。
他的笑容很短,一閃即逝。
也很邪氣。
雨飛驚還是依然向前走著,跟了公子十五年,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從來隻有他的敵人怕他。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個書生,雖然感覺很古怪。
他的腳步很穩,手也很穩,緊緊握著刀柄。
隻是,總覺得什麼地方有一點不對頭。
二丈,雨飛驚清楚地感到了一股戾氣。
一丈,雨飛驚突然覺得胸口間的鬱悶。
八尺,雨飛驚心頭湧上了一種想嘔吐的念頭。
五尺,雨飛驚聽到了身後君東臨的呼聲。
三尺,雨飛驚的腳像是踩到了一塊燒紅的火炭。
他大吃一驚,正要後退,那個青年書生忽然彈身而起,在雨飛驚將退未退之際發出了無數道劍花。
雨飛驚撥刀,卻覺得自己的動作突然緩慢了下來,好象身體是在夢中在水中在海草中在泥漿中一般被粘滯住;隻感覺到君東臨飛身在頭頂上與那無數道劍花硬拚了一記,一聲悶哼,然後四周突然有了無數的長箭向自己襲來,他奮力把刀抽出,勉強撥開了襲來的箭;隻見那年青書生一個跟鬥翻回原地,左手輕彈,一束煙花直飛向半空,然後仍是垂目打坐,就像從來沒有動過一樣;天空上突然便灑下了血花,那是君東臨蒼促間以掌博劍竟然中招;便已覺得四肢發軟,晃了幾下,再也支撐不住,仰麵倒在了劍門長長的棧道中,隨即便是一片的黑暗,黑暗
隻是一招間,魏公子手下的兩大高手已是一死一傷。
這個看起來就是一團灰色的年青人倒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