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永曆十三年三月初旬,東林鎮臨王蕭繹與北辰鄺陵王慕容銜簽下“圍城之約”,自此,東林與北辰此外三十年,絕不再起戰亂,蕭繹退兵,撤回雁雲城大軍以及沿路八百裏的哨兵防塔,退回東林邊界之內。
次年,西涼新女帝拓跋月(即甄妤)北上明都拜訪慕容洵,從此締結西涼與北辰秦晉之好,北辰獨大之勢,就此奠定。
四國之間,已有三國呈結盟之勢,相互製衡之間,再無戰亂,自此大陸一片安泰祥和之氣。
北辰永曆十四年冬,永曆帝慕容洵本意圖冊立三皇子慕容銜為北辰太子,鄺陵王婉拒,即立二皇子慕容銃為北辰太子。
今早便是二皇子慕容銃冊立太子之禮的日子,滿朝文武,東林、西涼、南淵,皆送來道賀,整座皇宮之中依舊是一片沸騰的賀喜之聲,久持不下。
鄺陵王府內,槎椏樹下堆枝霜雪,壓得喘不過氣來。
“殿下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今日太子殿下冊立大典麼?”堇色一邊熟練地給慕容銜收拾好了衣物,一邊詢問道。
堇色本是甄妤的心腹,甄妤秘密潛回西涼之前便留在了宮裏,她曾自己潛回過西涼,奈何前幾個月甄妤來了西涼,又將她送回了慕容銜身邊,當了“眼線”。
“那邊自有皇兄照顧,不必本王操勞,她今日如何了?”
堇色失望地搖頭:“王妃她……還未醒來。”
慕容銜聽著心裏也無半分泄氣,隻道:“本王去看看她。”
入到屋內寒氣便是煞人,比上屋外雪色顫人更涼上三分。
棠梨閣內甜香點點,許是這寒氣的緣故,香味不濃不淡,恰到好處,仿佛稍稍多一分便會熏到榻上的美人。
錦榻之上,紗簾掩映著重重山柳底色般的綾羅綢緞,淺薄浮色間,妙齡女子滿頭青絲飄散下的麵容極美,不帶一絲珠翠的點綴,容色安詳柔和,不點而紅的櫻唇微釀著粲然,女子皓白凝玉般的手腕上碧光灼灼的手飾襯得膚色愈發修白。
慕容銜輕輕掀開紗簾來握住女子玉腕,薄唇輕啟,帶著艱澀開口叫喚一聲道:“阿懿。”
一年半前雁雲城外玄壁崖之戰後,甄懿昏睡至今,慕容銜當時已經記不清,他是在如何萬念俱灰、悲痛欲絕下,將甄懿抱了回來,他隻清晰的記得,蕭繹與他召集了邊關幾百名大夫,齊齊救了十餘天,才將甄懿的命給撿回來。
即便如此,也隻是空吊著她的性命罷了,在二人使出全力之下受了一擊的甄懿,性命已然是岌岌可危,日日夜夜都憑著參湯靈芝吊著她,回到明都,遍邀天下名醫,用盡了靈丹妙藥,仍然是不見起色,萬般無奈之下,慕容洵最後動用了國庫之內的寒玉養著甄懿的身子,直到她醒來。
甄懿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安詳地徜徉在自己的天地之中。
慕容洵摩挲著甄懿手腕處的碧玉,若有所思道:“這是你最心愛的碧玉簪子,玄壁崖之上摔壞了,我便命人重新修損了一番,做成了手飾,你一醒來,便可看見……”
你可會怪我自作主張,將你最愛的簪子給毀了?
怪我也好,便有著喜怒哀樂,就算是打罵,都勝過你在此長眠不醒。
“鍾伯父昨個向父皇請辭,告老還鄉去了,父皇便命子期接任了大理寺少卿的職位……他現在可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官了。”慕容銜摸摸甄懿柔滑如水的烏發,又接著道,“你阿姊今日來信,說是想給你寄些西涼的新鮮小玩意來……明明最近西涼鬧蝗災鬧得厲害,卻總是能抽出心思來惦記著你……子期也是,清兒雖然遠在南淵,卻也是常常來信,本想著今年過年頭動身北上看你,可突突地懷孕叫她身子害喜得厲害,不知何時才能回到明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