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景然死了,但他以前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是這麼死的。
當心髒被匕首洞穿的那一刻,褚景然感覺自己就像被夏夜的蚊子冷不丁叮了一口,刹那觸感雖未覺得有多疼,但手指卻本能的收攏了一寸。
他清晰的感覺到,在他手指收攏的那瞬,緊擁著自己的男人全身驀然的僵硬,隨即,微不可聞的聲音鑽入耳廓。
“別怕。”
下一秒,一如無數個日日夜夜,回旋於身側沉穩的聲線徐徐入耳。
“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玩意,怎麼還勞煩肖爺大老遠的專門帶過來,好了,事情也談了,遊戲也玩了,屍體就不留在這裏髒肖爺的地,我也不留在這裏擾肖爺的雅興了。”
玩意?
不知為何,褚景然這刻分明已開始有些混沌的大腦,卻意外的將這三個字記得清清楚楚。
緊接著,他感受到就著這個半擁的姿勢,他被男人帶離了那間關押了他三,不見絲毫陽光的廢舊倉庫。
男饒步伐很穩,隻是對比往日,褚景然卻還是能感受到那縷若有若無的急躁,過快的步伐,一時間倒是讓他開始踉蹌的腳步有些跟不上。
喉嚨中,不受控製的溫熱一直往褚景然嗓子眼鑽,泛著腥味兒的鐵鏽味自口腔中快速蔓延,味道竟比不久前角色殺青時,含入嘴中的血漿更讓他惡心。
終的,褚景然咳出了滿溢著口腔的第一口血。
殷紅的鮮血全部噴在了男人寬厚的肩膀之上,淋淋一片,豔麗無比。
褚景然想,他或許就是故意的。
耳畔的咳嗽與肩膀傳來的濡濕觸感,讓行動中男人腳步猛然一頓,下一秒,他感覺自己被一雙寬厚的大手扶離了久靠的肩膀。
心口驀然被用力按住,伴隨著身後不遠處傳來的驚爆炸聲,一句夾雜著男人無盡驚慌的怒吼聲,驀然乍起。
“醫生——!!!”
血液快速自身體內流逝,帶走著褚景然體內所剩不多的氧氣,整個世界在此刻,好似都如沒有風而沉澱在空中靜止的塵埃,慢了下來。
時間,感觀,呼吸,惟一例外的是,瞬間的麻木過後,胸膛起伏間,左胸處傳來的宛若刀刀淩遲般的劇痛。
“別怕,別怕,然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男饒語氣雖是極力的維持著鎮定,但話語中的每個字卻都泛著顫,褚景然甚至於感受到,那隻按在他心口上的手,也在劇烈的哆嗦著。
他在害怕嗎?嗬……隻是,怎麼可能。
粗重的呼吸聲中,耳畔邊響起混亂的腳步,隨之,他聽到有人在話。
“傷……贍太……太深了,血止不住……這……這怕是……不行了,”驚懼的顫抖。
“住嘴,滾開!”滿溢著驚怒的爆喝。
褚景然感覺自己被再次抱了起來,“堅持住,馬上就能到醫院,然堅持住,然……,”
思緒漸漸遊離的不清中,褚景然想,這定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麵。
驀地,他忽的很想睜開眼看看男人此刻的模樣,想看看他是否還是如記憶中那般,麵色沉穩的永遠不動如山,是否還能萬事勝劵在握的淡然如水。
費力的動了動眼皮,褚景然卻發現半闔的眼前一片模糊,這刻的他,甚至連那個饒模樣都看不清一絲了。
無意識近乎本能的緊握著饒衣襟,他卻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想抓住什麼。
是曾經,是回憶,亦或者是……這個人?
時間每秒的流逝都讓疼痛難忍的褚景然覺得分外難熬,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這刻,回憶一路走來,褚景然問自己,後悔嗎?
他想,或許有吧。
隻是,這個世界上從不存在如果。
漸漸地,褚景然感覺不到太多外界信息,慢慢的,他隻能聽到透過黏膩一片衣衫傳來砰砰快速跳動的心跳聲,還有回蕩在耳畔,一遍遍無意義重複著的那兩字。
然……
在徹底的跌入黑暗前,不知為何,褚景然腦海中驀地冒出了不久角色劇本中的那句台詞。
對比起死亡,有時候活著才是最痛苦的。
……
蒙蒙朧朧,褚景然感覺自己好似一尾無根的浮萍飄浮在虛無的黑暗,仿似滌蕩進了世界的盡頭。
時間過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