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風來,桃花開。
一隻雪白的倉鼠趴在軟綿綿的特質木床上,慢悠悠地睜開眼。
看著窗外的飄落的桃花瓣,倉鼠黑水晶似的眼睛眨了兩下,這才慢騰騰地滾了一圈,從床上坐起來。聞著淡淡的桃花香,倉鼠伸出爪子,自覺地將床鋪整理好,然後麻溜地從櫃子上跳下來,邁著腿奔往廚房。
如此人性化的一幕若是被人類發現,定是要引起轟動。但此刻,這偌大的房子裏,似乎除了倉鼠,再無別的生命體。
距離姥姥去世,已經過去三個月。
白舒已經漸漸習慣了一隻鼠的生活,不再刻意去掩飾自己的與眾不同。
順著垂在地上的一根繩子,白舒熟門熟路地爬上廚房的架子,然後找到一個裝著堅果的袋子。解開袋子上綁帶,從中掏出一些花生杏仁,然後開始一的早餐。
一段哢吱哢吱的聲響之後,吃得圓滾滾的倉鼠低頭看了眼快見底的糧袋,再一次深深地憂鬱了。
忍不住抬起腦袋,透過廚房門看著客廳牆壁上掛著的照片。
照片裏,一位白發的老太太捧著本書端坐在藤椅上,一如既往慈愛安詳地笑著,溫柔的目光似乎正透過照片看著倉鼠。
白舒一個沒忍住,豆大的眼淚從眼眶裏嘩啦嘩啦湧出來。
可憐的倉鼠孤零零地坐在架子上,輕細的嗚咽飄蕩著房子裏,聽起來寂寞極了,也傷心極了。
倉鼠哭了好一會兒,終於擦幹了眼淚,聳了聳鼻子,笨手笨腳地從架子上爬下來。
來到客廳裏,倉鼠跳到姥姥最愛的藤椅上,在靠墊的後麵翻找出一個正方形的木海
光滑實木的盒子上,除了角落兩個極不起眼的孔,再無他物。
而倉鼠卻嗷嗚地張開嘴,露出兩顆乳白的門牙,正對著木盒的孔咬了下去。
哢噠一聲,盒子應聲而開。
門鑰匙,身份證,銀行卡,房產證……一切作為人類必備的東西,都安靜地擺在盒子裏。
而這時,白舒卻已經從椅子上跳下來。
爪子將藏著脖子毛毛下的寶貝項鏈摘下來,然後閉上眼,安靜地伏在地毯上。
一縷不知起於何處的朦朧白霧悄然籠罩著倉鼠。
待白霧散去,的倉鼠已然變成了一個皮膚雪白,四肢纖細修長的少年。烏黑柔軟的頭發柔軟而極具光澤,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似乎因為剛剛哭過,還帶著微微的紅。精致的五官不出的清秀漂亮。
白舒從地毯上坐起來,將姥姥編織的串珠項鏈重新戴在手腕上,然後從木盒中拿出與他相貌一致的身份證。
再次抬頭看向牆上照片裏的老太太,白舒鼻子微微發酸,仿佛呢喃一般,“姥姥,我會一隻鼠好好生活的,我還會努力替你找到大哥哥。”
清脆奶糯的聲音從房間裏響起,窗外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屋子。
外邊枝頭上的朵朵桃花隨著風輕輕晃動,柔軟的花瓣安靜的從空中飄落,落在了葉片翠綠鮮嫩的草地上。
……
十八年,白舒第一次以一個合法人類的身份,在無人陪伴的情況下出門。
在出門之前,白舒透過窗戶,仔細觀察了一下區裏走過的行人。按照他們的穿著打扮從櫃子中翻出差不多的衣服來。放在以前,向來躲在姥姥口袋裏出門的白舒,才不會去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白舒將圍在腰間的毛皮短裙脫下,整齊地放在一邊,然後開始換上姥姥給他準備的人類衣服。穿上的一瞬間,白舒頓時欲哭無淚,皺著臉想要將衣服脫下來。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
人類幹嘛要將自己包裹得這麼難受!
白舒苦著臉,鬱悶看了眼自己的一身衣服,最後歎了一口氣,唉,做人可真累。
仔細檢查完自己的穿著之後,白舒回憶姥姥以前出門時的準備工作,將門窗關好鑰匙拿上,然後背著書包出門了。
誰知剛出門,白舒就與住在對門的老先生打了個照麵,還沒做好見人準備的白舒,頓時緊張得全身毛發都要炸起來。
羅老先生看到白舒從門裏出來也是一愣,不過想起白老太太生前過將這房子賣了別人,也就不那麼奇怪了。羅老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舒,對這個長得乖巧、穿得整潔的年輕人,有了一個十分舒服順眼的第一印象。
白舒戰戰兢兢,努力回想姥姥教他的理由,有些緊張地主動打招呼:“你……你好,我是新搬過來的白舒,是白教授生前資助過的學生。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有什麼事還請您多多關照!”
“這是自然。”羅老先生笑眯眯地點零頭,他對待有禮貌的孩子向來很和藹,“我姓羅,以後叫我羅爺爺就好,歡迎有空來串門!”
“嗯嗯,我……我會的,謝謝羅爺爺。”
白舒乖巧地點點頭,手心都捏出汗了。如此四模樣,全然不像當年在老先生頭頂上蹦躂撒歡的倉鼠。
又聊了幾句,白舒就和羅爺爺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