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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朱丹倫入住的那家麗思酒店,離海德的辦公室很近,因為有兩個非常開敞方正的大會議廳,還有一片草坪自助餐,海德經常安排在這裏舉行活動,大家跟客房部、禮賓部的人都熟悉。
安溪當初敢選在這裏動手腳,就是仗著熟悉,現在唐曉雯也同樣仗著熟悉,來給她添堵。
別的倒還好說,譬如麗思已經提出中止合同後,安溪仍然在占用工時為他們提供服務,都可以解釋成,是為了挽留客戶,把項目計費工時修訂成項目承攬工時就好了。就是假稱有電視台在拍攝節目、要前台別給朱丹倫換房間這個事,怎麼也說不通。
海德有一套全球通用的執業道德準則,嚴禁通過人為給客戶製造負麵爆點來增加業務量,雖說安溪當時有她迫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卻實實在在地踩在這個雷上了。
七個人英文中文一起上,連續兩天談話到晚上八點,最終決定,要把這個問題上報給總部的審計委員會,措辭也是相當的嚴厲,報告上的話,饒舌得不像要給活人看的:“……雖然沒有證據表明,北京地區員工存在此類普遍現象,但是該事件體現了內部控製製度失效,應當引起管理層的重視。”
總之,對安溪來說,接下來要麵對審計委員會的質詢,能說服他們,就可以躲過一劫,說服不了,那就等著被裁滾蛋吧。
到了這個份上,她心裏覺得特別對不起楊凱成。他是那種很有個人魅力的老板,嚴厲起來,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能把人說哭,可要是工作出色,獎勵也毫不吝嗇,人總是一副溫和斯文的模樣,可是據說每年都會親自飛往紐約,為自己的下屬員工,爭取到數額最可觀的年終獎。
因為在跟審計組溝通問題,楊凱成將近一周都在辦公室,安溪挑了個沒人的中午,進了楊凱成的辦公室:“楊總,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想……跟你溝通一下,那個審計問題的事。”
寬敞的辦公室被分成兩部分,一半是辦公區,一半可以簡單休息,中間用半麵磨砂玻璃隔開。楊凱成大概是在午休,磨砂玻璃上的人影叫安溪稍等:“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先說。”
“楊總,這個事情,是我做的不好,”安溪聲音小得像蚊子,“當初確實沒考慮後果,沒想到會鬧到上審計委員會的地步,要不然……我向公司辭職吧。”
“我選擇海德,很大程度是因為,那年你在p大演講,說做危機公關這一行,應該有最敏感的心和最果決的膽。我……其實進了公司,你做的每一次內部交流,我都認真聽過,就算離開海德,我也還算是半個海德人,我……”
她內心很憂傷,但是辭職至少能保住一份沒有汙點的簡曆,要是被審計委員會認定存在違紀問題,連一份沒有汙點的離職證明也拿不到了。
這種傷感的氣氛,被一聲不合時宜的嗤笑打破了,隔門推開,陸中澤跟楊凱成並肩站著。
“你你你,”安溪立刻囧了,“你在楊總辦公室裏幹嘛?”
陸中澤滿臉都是“不滿意就來打我”的悶騷表情:“我不能在這麼?這裏的主人都沒意見,你怎麼了?你在海德的職務是保安?”
楊凱成溫和地開口:“我今天正好叫中澤來談些事情。”
在領導麵前,安溪怎麼也要收斂一點,沒吭聲,隻瞪了陸中澤一眼。這一瞪,又把他給瞪毛了,隔著老遠對安溪說:“你在p大聽那場講座,沒聽完就開溜了吧,楊總後麵還有一句話呢,人生在世,無論選擇什麼職業,都應該‘不說硬話,不做軟事’,你沒聽著吧?”
“你少汙蔑我,”當著楊凱成本人的麵,這點兒事安溪必須得澄清,“那場演講我從頭到尾記了筆記呢,隻是覺得那句話現在提起來不合適而已。”
“對,是不合適,”陸中澤一撇嘴,“你現在的情況,是典型的從內軟到外。”
他誇張地學著安溪剛才的表情:“我還算是半個海德人,你自己看看,連舊社會為愛私奔的女人都不如,那些典型台詞是怎麼說的,我生是某某家的人,死是某某家的鬼,這才叫硬氣!”
安溪真怕了陸中澤這張嘴,死人也能叫他說活過來,反駁的氣勢立時就弱了:“我不是怕連累楊總麼……”
“對哦,所以幹脆就一走了之,留下楊總跟審計委員會的老頭子們解釋去吧,為什麼安溪這個人都不見了。”陸中澤最擅長用反話直戳心窩子,“說起來,你的承攬能力倒是一級棒,連自己的這點兒小危機都不搞定,竟然還有那麼多公司,相信你能解決他們的問題。”
安溪的心底火被他徹底點燃了:“這個職我不辭了!你等著,我必須得讓你看看,我絕對不會離開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