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停了,等了很久也聽不見它濕噠噠的腳步聲。
江筱葉睜開眼,乍然的亮光中,出現了一張帥氣的男人的臉,精致立體的五官,幽深而冷邃的雙眸,表情嚴肅得像在觀摩一具剛出土的木乃伊。
“醒了?”
“……”
“醒了就起來吧。”
男人垂下長長的睫毛,麵無表情的說道。在他掉頭轉身的一刹那,整個房間便呈現在江筱葉的眼前,黑白方塊格子的壁紙,泛著冷光的深色地板,暗色調的家具,所有的色彩給人既怪異又壓抑的感覺,就算對方不說這句話,她也不想再在這裏多呆在一秒。
江筱葉試著坐起身,然而所有的感官隨著頭離開枕頭的那一刻全麵蘇醒,全身綿軟乏力,後腦勺抽風似的疼,喉嚨幹得火燒火燎,剛一開口,她就被自己破鑼似的嗓音嚇了一跳:
“你是誰?”
“我是誰?”男人已經走到房間門口,又轉過身,聲線徒然吊起,一雙冰冷的眼睛就這麼瞪著她。
“對不起,先生,我們認識嗎?”
“真是個絕妙的問題,還重複了兩次。” 男人揚起眉,半是詫異半是嘲諷,“是不是還要我給你些友情提示?”
“請……讓我想想。”
迫於對方的氣勢,江筱葉努力睜圓了眼睛,比之前更加仔細的打量對方,可記憶就像錄音機裏的舊磁帶“哢噠哢噠”轉了半天,仍然隻留下了一片空白。
兩雙眼睛互瞪了片刻,男人終於麵色不善的答道:
“季恒。”
“哦。”江筱葉淡淡答道,很顯然,這個名字對她而言,和路人甲並無差別。
季恒的臉更冷了,冷得簡直可以結冰成河,與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倒是格外地相得益彰。
“那個,季先生,我們……是不是很熟?”
“你說呢?”
“那麼,你知道我住在哪兒嗎?”
江筱葉剛問完,季恒突然笑了,露出兩顆白牙,俊美逼人,魅力值爆表,燦爛得不忍直視,不知道為什麼 ,這張笑臉卻給江筱葉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聽到他慢悠悠的從牙縫裏蹦出三個字:
“我知道。”
“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送我回去?”
季恒沉默不語,與江筱葉四目相對,他那淡漠而犀利的眼神好似不斷施力的神掌將她所剩無幾的勇氣就地壓垮,江筱葉低下頭,心中似有一萬匹草泥馬踩踏而過。
“有一件事,我想弄清楚。”
“什、什麼事?”
“你是誰?”
江筱葉勉強咧了咧嘴,反問:“你不是認識我嗎?”
“家住什麼地方?”
“剛、剛才你還說我們很熟。”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額頭冒出了冷汗。
“那好,最後一個問題,我希望你如實回答我。”
季恒不緊不慢地踱回床邊,微微俯下身,雙臂撐在床的兩側,近在咫尺的目光寒冷如冰,似乎隻要她敢搖頭說“ 不”,他就會立刻把她從床邊的窗口扔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我……”江筱葉張了張嘴,卻什麼也答不上來,好像喝得爛醉如泥的酒鬼,一切喜怒哀樂都斷篇了,隻知道自己在這個古裏古怪的房間裏剛剛醒來,身上穿著既難看又令人憎惡的殘留著洗衣粉味道的藍白條子病服,還不得不麵對著這麼個凶巴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