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他歪了歪脖子,活動筋骨,說:“這就來。”

省了洗漱,不用換衣,還不用穿鞋,人直接將車開回單位。

郝東升在辦公室門口撞見他,一臉驚奇:“你這是上哪兒混了一夜,還沒醒了吧?”

“車裏。”他邊說邊往裏走。

郝東升將泡好的茶遞過去,悶悶不樂地想,這人怎麼這癖性,當初怎麼沒看出來,居然和一姑娘在車裏混了一夜……

季鄴南已翻開文件,抬頭是改建西二環工程決議書,他眉頭一皺,問:“誰交來的?”

郝東升瞄一眼資料,心上一抖,說:“管理科新來一人,不懂事,誰送來提議都接。”

他喝了口茶,熱氣朝窗沿的藤蔓散去,又說:“那塊兒不能蓋樓,拆了學校後沒剩多大點地兒,建一公共設施合適,弄一商務樓附近家屬沒法住,把這還給管理科,我怎麼說的,你怎麼告他。”

郝東升想了想,說:“這人與人之間硬碰不是辦法,不利己的證據都會盡早消滅,硬拖下去不一定能扳倒對方……”

他話到嘴邊留半句,季鄴南明白他的意思,問:“你有好辦法?”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工作再嚴謹,生活總有紕漏,不妨我安排個人過去?”

“這可行不通。”門忽然被推開,老鍾麵色凝重,嘭地關上門,“商量事兒連門都不帶,你也太大意了。”

季鄴南驚喜,眉眼帶著笑意,把玩著鋼筆,問:“你怎麼來了?”

老鍾早前宣布退休,在家帶孫子過清閑日子,怎料一顆蒼老的心始終放不下,季家兄弟倆因季淵去世,結下大梁子,當年季淵死於非命,卻一直查無所獲,季鄴南把苗頭對準季鄴岷,一心想找出罪證,於是在季鄴岷的工程建設上設各種關卡,別的關口都辦好了,回回被他堵住最後一關。他如此急迫,幾乎有點兒慌不擇路的意思,老鍾難免擔心,於是又出山了。

但季鄴南問,他可不這麼答,隻說了仨字:“閑得慌。”

其實這也沒說錯,這幾年他老鍾雖沒跟季鄴南走,卻依舊忙得團團轉,因為這少爺一會兒一個問,不是問溫渺畢業了沒,就是問她最近怎麼樣,其實不過兩三天,說畢業沒那麼快,說最近也沒那麼久,老鍾多機敏,知道他想了解什麼,於是幹起了地下工作,想想都不可思議,他一把年紀,一生都光明磊落,卻到晚年幹起私家偵探,落個晚節不保,但是這任務他完成得還不錯。

於是季鄴南從他這裏得知,小姑娘畢業那天站在風裏拍照,之後走遍校園每個角落,末了去喝酒,醉後念繞口令,完了還鬧著喝酸奶,還知道她半年後子承父業,去了博物館當講解員,也知道她為了工作,整晚整晚都在複習資料,還知道她生病了不肯吃藥,也了解到她拒絕博物館的男同事,說自己不會再愛了……

老鍾有時候特累,這少爺從沒問過他媽怎麼樣,回回隻記得人小姑娘,太沒良心了。

他卻說:“我找她會直接打給她,幹嘛非得從你這兒繞。”

老鍾說:“是啊是啊,你還知道能直接打啊,為什麼不直接打給小姑娘呢,沒號是吧,我這就替您問問去?”

那頭卻沉寂三秒,啪嗒一聲掛了電話。

話說,人從南邊一回來,關於小姑娘這兒,基本就沒他老鍾什麼事兒了,於是他就徹底閑了。說來也奇怪,盼了一輩子退休,真到退休卻閑不住了,麵子上卻掛不住,自己麻痹自己,他少爺人還小,老爺子又不在了,他離了我真不行,於是迫於被需要的責任感,他重新站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