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明長夜,善惡交接之時。
夜晚忽有淒厲的狼嚎,如鋒刃劃過夜空,撕開簾幕,讓人心底忍不住悚然的一並生出密集的狼毛來。那聲音似乎極近,地處南方的多山之地,這樣的孤狼早已所剩不多——也隻在這種山中才有可能遇到。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至少這一聲清冽的聲音,讓人內心清醒不少,對猛獸天生的恐懼可以讓人瞬間分泌腎上腺素,比任何一種提神藥物都更管用。
“他們兩個人……怎麼還沒有回來?”
徐輒和薛明揚,終究是徹夜未歸。一直到天幾乎將要破曉,也未見蹤影。
衛健宇擔憂說:“要不要考慮一下出去找他。一下子死去兩個人,這個代價也太大了,時間不長,他們二人還是有希望活著的。”
話還未說完,就聽到郝澤晟一聲冷笑:“明知道落單會有危險,丟了兩個人,還想繼續去送人頭?”
郝澤晟自從邙山回來之後,身上的傷勢尚未痊愈,整個人也變得沉默不少。他冷眼看著這一切,仿佛一個旁觀者一般,發出一個不屑的嗤笑。
“那要怎麼樣?”
“失蹤了兩個人,他們絕對會比我們更緊張,認為失蹤的人就是凶手呢?”郝澤晟冷冷道:“村裏這麼多人,若是要追捕的話,就讓他們去追捕好了。被鬼魂殺死,剛好也能分擔一些傷害。”
置他人生死於度外的事,被啟示折磨許久,每個人都對除自己之外的生命不再懷有敬畏。
“我們什麼都不用做,等待鬼魂下一次殺戮,再找出線索。村裏有這麼多人,每個人都可以成為擋箭牌,何不呢?”
段錦幾人都皺著眉頭,但轉念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因為他們現在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那就……隻能等了。既然我們未來三天都在這裏,那沒有事情的話,所有人都不要離開這座房子了,都待在彼此的視線之中。”
不知為何,林燁書所說的地獄之景,浮現在眾人眼前。
清晨的陽光很快射入,如夢如幻,很久沒有看到山林間純粹的陽光。
熬過了一夜,白天終究比夜晚安全一些,也有一些人開始陸陸續續的睡去。衛健宇和林建華最終決定值守,一會兒後,有人送來早飯,還有傳來話訊。
“崔永安讓我們一個人去一趟,果然……還是不相信我們嗎?”衛健宇歎了口氣,說。
崔始元道:“我也就隻是一個傳話的而已。他的意思是讓你們說出你們前幾天的行蹤,而後遞交給警方。我們這個地方地處偏僻,警察過來至少需要兩天時間,因此他需要先做些工作。”
衛健宇立刻明白過來——這必然是需要錄口供的途徑之一。自己的人再次迷路的借口本就是編的,若是串供的話,就算警方不來,難免村裏會做出一些過激舉動。
他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想到這些!今天晚上大家都沒有睡,事先商量好細節的話,可以很大程度避免問題。
“不需要去通知其他人了,我隻要一個就可以。”崔始元繼續說:“時間很快的,最多不會超過半小時。”
衛健宇和林建華對視了一眼,彼此用眼神碰撞,然後衛健宇說:“還是我去吧,你進去把段錦叫醒。”
林建華沒有說什麼,點頭之後,就離開了。
“好了,我跟你走吧。”
衛健宇盯著崔始源,這個中年人始終給他一種中庸的感覺,沒有崔永安那種年輕卻幹練的模樣,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白天,外麵的村莊中有著不少人零散在外,也不用擔心他是鬼魂,會在某一處偷襲自己。
十分鍾後,他出現在了崔永安的麵前。第二次麵對這個沉穩的年輕人,他仿佛從昨夜巨大的憤怒於悲痛中掙脫了出來,臉上無悲無喜。
“村長,叫我過來,是打算詢問什麼?”衛健宇不願意多說廢話,直截了當,
“你們來到山間後,大致去了什麼地方?可以都寫下來。”崔永安看見他,穩穩著遞上一張紙:“昨夜我和警方溝通過了,他們讓我先做一些工作,還請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