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柏修啞然,他低頭看著桌麵上的相框,裏麵的照片上是他和吳芸芸去參加鍾妍的畢業典禮時照的。
“怨我嗎?”他問,“我作為親生父親,對你沒有盡到一天父親的責任。”
鍾黎將筆放回筆筒裏:“不怨。”又將裏麵的筆都往一個方向撥倒,她抬頭看他,“要生下我也不是你的意思。”
鍾柏修扶著桌子邊緣慢慢坐了下來,桌上有上午倒的茶,他端過來抿了一口,冰涼的感覺從口腔沿著喉嚨直下到心底:“我倒是希望你怨我。”
敲門聲響起,不等裏麵回應,門就從外麵被打開了,鍾妍探著腦袋進來:“爸,我媽說可以開飯了。”說著,她將門推得大開,走進來後便挽住了鍾黎的胳膊,“姐,你還沒見到盛悅吧,我帶你你去見見她。”
鍾黎在餐廳見到盛悅時很驚訝,記憶力的盛悅是個短頭發的胖姑娘,此時坐在她對麵的盛悅是個有著瓜子臉的長發美女。
鍾妍用手肘撞了撞她的,笑得俏皮:“是不是差點沒認出來?”
不等鍾黎開口,薛如惠酸著語氣說:“她在別人家一住這麼多年,認不出我們盛悅來也是正常的。”
“姑姑……”
“吃飯吧。”作為一家之主,鍾柏修發話了,“盛悅好多年沒回來了,我見了也險些沒認出來。”
薛如惠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不過在吳芸芸的眼神示意下閉了嘴巴。
就這樣,在鍾柏修的壓製下,一頓飯吃的還算和諧。
飯後,鍾黎又被叫去了書房,鍾柏修給她倒了杯茶,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她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紫砂茶具,靜靜地等著他說話。
“沈浩南近些年還算收斂。”
聞言,她抬頭朝他看了過去,眼底有些一絲不解。
“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會幸福,我不反對。”
鍾柏修突然轉變的態度讓她覺得奇怪,不等她追問他就說:“隻要你高興,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她從書房出去時沒看到鍾妍的影子,盛悅也是不見人影,吳芸芸和薛如惠在廚房說著話,見她過來了兩人立刻噤聲,薛如惠伸手往上指了指,說:“妍妍上樓去了。”
她轉身去了二樓,抬手準備敲門,卻聽得裏麵傳來了盛悅憤慨的聲音:“表舅這麼偏心,你不生氣嗎?”
“有什麼好生氣的,她隻是我爸的私生女,我爸覺得心裏愧疚想補償她才會處處幫著她。”
“你還討厭她嗎?我看你姐姐、姐姐叫得挺熱乎的。”
“知道心口不一這個詞嗎?”
“那你……”
“能別說這個了嗎?說了我心煩。”
“那我們換一個話題。”
……
鍾黎一直覺得偷聽別人講話是不好的,就算是無意間聽到了也要在第一時間轉身離開,當年她就是聽到了沈浩南和鍾柏修爭執,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隱在一角繼續聽著,在知道自己的生父是鍾柏修以及沈浩南利用她是鍾柏修女兒的身份走捷徑時,她慌不擇路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那時候,血染紅了她的裙裾。
這一次,她下樓的動作很從容,薛如惠和吳芸芸還在廚房裏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她開了電視看了會兒,看到鍾柏修從書房出來,她起身走到他跟前,微仰著頭看他:“我回去了。”
“不是說去找鍾妍的嗎?”
“姑姑說她和盛悅在樓上,她們兩個一起有共同話題,我就不去打擾她們了。”
聞言,鍾柏修點頭:“那我打電話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她看著他,嘴角噙著笑意,“沈浩南來接我了。”
她沒去廚房跟吳芸芸和薛如惠道別,外麵一片漆黑,鍾柏修將她送到門口,她插著雙手在口袋裏看他,突然笑了起來:“還沒跟你說新年快樂,現在說一下,新年快樂。”
鍾柏修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也祝你新年快樂。”
她步出鍾家的院子,風吹得她雙腿發顫,對麵突然閃爍的燈光直直射來,恍了她的眼,她抱著手臂緩緩朝停在不遠處的車子走去,繞到另一開門,可開了門後發現座位已經被霸占了。
她看著坐在車內的人,撇了撇嘴巴說:“你怎麼知道我這個點出來?”
“猜的。”
視線落在黃豆身上,黃豆正欣喜地朝她搖著尾巴,一點兒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她甩上車門,隨後開了後座的門坐了進去:“去逛逛嗎?中央廣場有煙花,我們去看看。”
“好。”
這晚,從沒見識過這麼多煙花的黃豆被嚇到了,躲在沈浩南腿間拉都拉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