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得了讓自己都不願接受的結論,阿簫也無法,目前的境況並不受他的控製,這幻境也隻得繼續下去。他便眼睜睜的望著那書生,兩人的相處仿若多年的老友般默契而自然。忽而有一日,那書生道:“阿簫三月前便埋了的那批黃酒渠可到日子了?總說釀酒付我教畫的酬勞,便今日吧!”
西門吹簫自然是不記得此事的,然就當他要笑著應付過去之時,心中卻不由的一動,腦海中模糊閃過什麼,口中卻自然而然的改了意思:“既然阿玄要喝,自然是管飽的。你且等著。”
阿玄一聽這話便笑了,硬是拉著阿簫到了他埋酒的地方,也不遠,就在後院一顆梧桐樹下。他兩也不用仆童,叫人拿了小鋤頭過來,開挖了。不多久,便碰到了酒甕。阿玄喜上眉梢,心急的抱出一壇,用袖子抹去上麵浮塵,除了封口,抱著壇子,仰頭便喝了一大口,快的阿簫都來不得阻止。
然而,這書生終究是對阿簫的技藝太過相信了。他也不想想,西門吹簫頭一次釀酒,又是個不好酒的,哪裏能釀出什麼好酒來?於是乎,這一口酒還未下肚,便叫這書生一口噴了出來,正正噴了阿簫一臉。西門吹簫麵無表情的拿手去抹這一麵的酒水,瞪著阿玄。那書生還不饒人:“啊呀,阿簫你鼓搗這麼些時辰,就弄出這麼些玩意?難喝!太難喝了!”
西門吹簫咬牙,接著瞪他。那書生看到阿簫一身狼狽,卻開心的哈哈大笑,俊美的臉仿若皎皎明月,彩雲華章,瞪著瞪著,阿簫自己個心裏就軟的一塌糊塗了。
阿玄便笑著一邊拿手去給人抹臉上殘留的酒水,一邊道:“你這學錢給的不值得,得令給。虧得沒釀幾壇子,那上好的糧食都叫你給糟蹋了!”他這麼抹不要緊,卻忘了兩人剛剛挖土的時候手上那時一片烏黑,這可好,塗得阿簫臉上像個花貓一般。阿玄看阿簫的臉,便又忍不住,笑的更加大聲了:“對不住,對不住,玄忘了手上有灰土啦。阿簫快去洗洗,快去洗洗!”
西門吹簫伸出一隻手遙遙的指指他,恨恨的道:“抵了學錢了!酒不給了!”
“那可不行!”這書生還不同意,又抱起那酒壇子,小小的喝了一口,“雖然難喝,但也是阿簫的情誼。少不得,少不得!”
西門吹簫失笑,搖搖頭,便去屋裏打水淨臉去了。然而,待阿簫要拿手帕擦臉的時候,卻不經意在腰間摸到一個錦袋。他手指一頓,不知怎麼,腦中忽的浮現出三個字——儲物袋!阿簫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東西,是他一直隨身帶著的錦囊,平日裏也不知怎的,一點也沒在意過。如今細想,卻有些不對,誰家公子隨身佩戴的不是玉佩環飾,便是有錦囊,也不是這種姿態的。這東西自己從未用過,居然也一直帶在身上。
阿簫打開了袋子,腦子裏便非常自然的浮現出各式物品,這袋子裏的空間果真無限大,裏麵藏了許多似曾相識,卻又不怎麼認得的物品,然從那些東西身上閃動的寶光而言,不是凡品,他隨意在儲物袋裏翻檢了一下,不其然間瞄到角落裏的一堆酒壇子。
西門吹簫細看去,每一壇上都有標示,上書某某酒,某年某月釀造,多少時日成酒,口感如何。忽的,他眼神一凝,伸手一探,便抱出一壇酒來,酒壇上有一張黃紙,上書“大雍十六年黃久渠三月成酒苦澀酸辣”的字樣。阿簫認得出,這是自己的字跡。而在自己的字下麵,又有一行字,清俊挺拔,行雲流水:難喝,勉之。居然還是朱筆,像是先生的批注。
阿簫一瞬間如墜冰窟。果真,這裏所經曆的事情才是自己的曾經。而臨虛城裏的一切都是幻境。臨虛城裏的殷玄黃,他也是幻影!想明白這一切,阿簫忍不住想知道曾經那個大雍城裏的書生阿玄和自己後來終究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收拾了心情,走出屋子去。
這一日,整個幻境中仍舊平安無事。又過了幾日,西門吹簫和殷玄黃不時出門踏青,不時與人卜算,兩人相協,默契而自然。阿簫隻覺得這小院中,世事安穩,歲月靜好,有心上人相伴,美妙的不行。然,這終究是幻境。阿簫隻得一麵覺得甜蜜,一麵惶惶的等著未知的將來。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若頭上懸了一把刀,不知何時會掉下來,他自己到不如何,隻擔心阿玄,現在的日子越是清甜,他的心中便越發焦躁,身體也不知還能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