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封你個帝君當當。”東皇太一說起這句話的時候,腦子已經不太清醒了。
“那就多謝陛下了。”坐在他身旁的青央隨口答了一句,連眼睛都沒往他身上斜一斜。
這是一句玩笑話,青央聽得出來,在場的三百六十五位妖神還有諸多神將也都聽得出來。但是大家卻都當了真,因為這位東皇陛下一向是言出必行的,無論他說了多麼荒唐的話也不例外。
幸好,陛下他還不算是被佳釀徹底衝昏了頭腦,見所有族人都望向了自己,便又及時補上了一句,“不過,要等這場大戰贏了再說。”
沒有誰會懷疑這場巫妖大戰的贏家不是妖族。得了這個許諾,青央座下的三千神將皆是像模像樣的提前衝著自己的主子喚了一聲,“君上。”
青央好命。
她身為天狐,知千裏外事,與天相通。但她又實在算不上什麼神獸。龍漢初劫時,神獸一族族內鬥得元氣大傷,不關她的事。現在巫妖大戰,妖族與巫族打得你死我活,仍是不關她的事。若不是為了報答東皇太一當年對她的搭救之恩,她本也不必參與這一戰。如今參了戰,功勞先不說,竟還撈得個帝君之位。
一句玩笑般的許諾,旁人清醒後也許會反悔,但是這位東皇陛下清醒了之後,反倒也跟著眾人認真的喚了她一句,“君上。”
“君上,你在看誰?”他笑嗬嗬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然後看到了兩個人。
妖族本來也沒有那麼多規矩,如今又贏了初戰,這場宴會上,眾位妖神和神將皆是不論身份地位的縱情玩樂,肆意的很。惟獨有兩個人一直縮在角落裏,不言不語一動不動,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被誰施了什麼術。不過真的有人伸手去他們麵前晃得時候,就得到了毫不留情的一拳。
當然,打人的是其中脾氣不好的那個。白發勝雪,一雙金眸,縱使極力想要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那天生微微上挑的眼角卻讓他無論怎樣都做不到這一點,笑,或是不笑,那雙眼睛都像是在嘲笑別人。因為他是個狐妖,比任何傳說都要符合人們對狐妖的幻想,天生一副媚態。
但是旁邊那個就不同了,他不打人,他隻是慢慢抬起頭看著你,麵無表情。不嚇人,不凶狠,而這種壓迫式的眼神往往比拳頭還要有威懾力一些。神將大多俊美,沒有一個醜的。他也好看,就是說不出哪裏好看。用東皇陛下的話來講,不過三個字,沒特色。再加上沉默不語的樣子,更顯冷清寡欲。
“扶笙,師師,過來。”而此時,東皇陛下就一時興起的招呼著他們二人上前。
扶笙走了沒兩步便化作了狐狸的原形縮進青央懷裏,青央撫了撫它雪白的毛皮,眼睛卻仍是盯著另一個人。
“師詔。”隻不過剛剛走近,那位被形容為“沒特色”的神將就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師詔,這才是他的名字。
“師詔這個名字著實是拗口。”東皇倒是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除了你的君上,誰還會那麼認真的喊你師詔。”
聽了這無心說出的一句話,青央和師詔倒是默契的不語了。
東皇很識相,瞥了一眼他們的表情便心知青央一直注視著的人是誰。於是招呼著無辜的扶笙離開,留了他們二人在此,還不忘丟下一句,“就剩你們兩個了,想叫什麼盡管叫。”
扶笙戀戀不舍的從青央膝上跳下,不情願的走了。而師詔臉色未變,像是什麼都沒聽見。青央不難看出他眼底那一絲尷尬,便也狀似無意的說起了別的,“師詔,你覺得這一戰我們會輸嗎?”
“不會。”站在她身前三步之遙的師詔毫不猶豫的回答。
“為什麼?”她難得勾了勾唇角,卻沒有抬眸去看自己那忠實的下屬。
“因為君上您覺得不會。隻要您覺得不會,末將就覺得不會。而且,恕末將直言,無論此戰輸贏如何,末將守的隻是君上您一人。哪怕與巫妖二族為敵,毀天滅地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明明很是“感人肺腑”的話語,由師詔那冰冷冷的語氣說出來,卻完全失去了應有的激動人心。
正因如此,青央唇邊笑意未斂,隻是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聲道,“莫叫我君上了。就算是真的贏了,也莫要這麼叫。”
就叫青央吧,如果有機會的話......
她本是想這樣說的,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
“那後來呢?”正在擺弄麵前紅線的小仙娥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好奇的追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梵音故作神秘的咳了咳,待到圍在她身邊的幾個仙娥仙童都被吊足了胃口,才總算慢悠悠的開了口,“後來就是巫妖大戰的最終一戰了。妖皇身死,東皇與十二祖巫同歸於盡。而那天狐青央殉主而亡,她座下神將師詔一怒之下叛出妖族,轉投魔族,後來還成了魔族三君之一。隻可惜…”
“隻可惜什麼,您倒是說呀!”幾個聽的正是入迷的人皆是急了,也顧不得眼前的少女算是個比她們地位高的下仙,在她麵前連聲嚷了起來。
“好好好,我這就說。”梵音捂著耳朵,用最簡明的一句話說了這個故事的結局,“隻可惜七萬年前,魔君師詔攜東皇鍾葬身幽冥血海,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