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劍法以輕靈飄逸見長, 動作間柔美堅韌,環環相生,劍式綿密。丁春秋走的是至剛至猛,大開大合的路子。兩人纏鬥之時, 一似穿花百蝶, 一似怒江波濤, 各擅勝場。
白蘇內力不如丁春秋,對敵之時宜速戰速決, 見他以快打快討了幾手便宜, 蘇星河適時喊停:“棋局就要開始,諸位稍安勿躁。”
群雄躍躍欲試, 爭先恐後,聰辯先生兀自穩坐釣魚台, 以一對多,絲毫不見慌亂之色。
珍瓏棋局名不虛傳,棋盤上隻有寥寥數子,但牽一發而動全身, 無論如何掙紮博弈, 很快就會陷入僵死之局。
不過盞茶時間, 幾個心高氣傲的青年才俊相繼敗下陣來,竟是連一刻鍾的時間都難以抵擋,就被聰辯先生殺得片甲不留。
段譽從小被大理皇室琴棋書畫詩酒茶得精心陶冶著, 一手棋藝多次得段正明誇讚, 自認雖非頂級國手, 但也絕不是臭棋簍子。他見白蘇站在聰辯先生之後,一心想要讓那人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會兒,為保萬全, 不敢自負托大,謹慎觀察棋局,腦海中模擬著一招一式如何拆解分化。
接連旁觀了幾場棋局後,段譽漸漸看出了點門道。
棋局亦如人生,聰辯先生明麵說是以棋會友,真實目的可不會如此簡單,且又有丁春秋在側窺視,隻怕這珍瓏棋局是為了挑選傳人,對陣殺敵也未可知。
如此,可就不好辦了……
段譽手攏折扇,費心思量,以他本性自然是不愛打打殺殺,與人正麵為敵,兼之優柔寡斷,有些酸腐文人氣,沒少被江湖人士取笑。
這些段譽都可以不在意,但他不能不在意白蘇的態度。
他留意到白蘇長眉若蹙,神色憂慮,一直關切地注意著棋局走向,對聰辯先生的維護之情溢於言表。
倘若讓其他人得此良機,同白蘇有了同門之誼,再設法殺了丁春秋,重恩在身,難保白蘇不會同那人親近交好。
萬萬不可……
段譽聰敏機靈,智慧過人,他是天性隨和不愛與人爭鬥,卻非沒有爭鬥的能力,這番下定決心獨占鼇頭,心中自有一套章程。
他沉下心來,摒棄一切雜念,將自身化作珍瓏棋局中的白子,根據聰辯先生落子規律,一一推演,瞬息萬變,幻化萬千。
汗珠從額頭沁出,一粒粒滾落下來,任憑四周人聲嘈雜,台上局勢起伏變化,段譽宛若老僧入定,巋然不動。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段譽“啊”得一聲睜開眼睛,恍惚道:“錯了,大家都錯了,看來非要如此作為而不可了……”
萬籟無聲之中,段譽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老前輩,小子獻醜了。”說著將一枚白子下在棋盤之上。蘇星河臉有喜色,點了點頭,意似嘉許,下了一著黑子。
雙方你來我往頃刻落下十餘子,白蘇心知按照原著劇情,段譽雖然棋藝了得,斬獲聰辯先生讚賞,最後卻因一字之差險敗。
聰辯先生幾十年來苦苦尋覓傳人,見段譽輸棋,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現出慘然之色,說道:“公子棋思精密,這十幾路棋已臻極高的境界,隻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
蘇星河連說了四聲“可惜”,惋惜之情溢於言表。能讓博古通今的聰辯先生如此惜才,足見段譽天資之高。
白蘇初讀原著時就頗為喜愛“段譽”這個人物,珍瓏棋局一節,他也曾細細思量段譽為何敗局,幾番思索之下隻能歸結於段譽太過仁善。對弈如對敵,段譽招招留下生門,遲遲不肯痛下殺手,當然會被蘇星河擊敗。
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私心裏白蘇當然更願意段譽獲勝,但正如自己永遠沒辦法像丁春秋那般草菅人命,想來段譽也絕不可能多一絲半點的狠厲,無可奈……
“破了!棋局破了!”
蘇星河仰天長嘯,夙願一朝得償,激動得老淚縱橫:“老夫總算不負師門所托!”
白蘇一臉懵逼:段譽竟然贏了師兄?那虛竹怎麼辦?
“大哥哥。”段譽放下棋子,笑吟吟地來挽白蘇的手,孩子氣地炫耀道:“怎麼樣?我厲害吧?”滿臉寫著得意和討賞。
一條軟鞭劈空而來,淩厲氣勢直朝段譽雙眸襲去,“喂!快些拿開你的髒手!”卻是阿紫去而複還,氣哼哼地從樹上跳了下來,出手就一記狠辣殺招。
白蘇反應極快地攔截住阿紫的動作,憤怒道:“教你光明磊落、寬以待人的那些話全都忘記了麼?!”
阿紫看著白蘇將段譽護在身後,又是嫉妒又是不屑,惡狠狠跺腳道:“你是我什麼人,你說話我就要聽麼?!”
那邊丁春秋看到阿紫現身,嗬嗬笑道:“乖徒兒,原來你在這裏,怎麼不繼續躲下去了?”
丁春秋積威仍在,阿紫受他掌控多年,甫一聽到他蒼老喑啞的聲音就忍不住瑟瑟發抖,卻因跟白蘇賭氣,強撐著不肯顯露出來,“徒兒頑劣,外出收集毒蟲煉蠱,忘記告訴您老人家了,阿紫該打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