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走出房間的時候天已大亮,就見阿飛很認真的盯著電視機,看晨間新聞。看見李尋歡出來,阿飛很淡定的偏過頭道:

“大哥,早啊,樓易把早飯放在鍋裏熱著,你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這場景實在太正常不過,隻是看著阿飛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還有他不離身的長劍,李尋歡就莫名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你或許可以想象一隻行走在荒野裏的孤狼有天抱著電視機目不轉睛的場景,別人不知道,李尋歡隻是想了想就詭異的有種愉悅的感覺,他不著痕跡勾起嘴角,笑問道:

“安之呢?”

安之?阿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樓易,道:

“他說自己去買菜了。”外表真看不出來,樓易還是這麼居家的男人,阿飛心裏腹誹道。

李尋歡點點頭,轉身進了浴室。

他出來後阿飛索性也不顧著電視機,而是做到桌邊陪著他用餐。

“你覺得樓易這人可信?”阿飛突然問道。他這麼問是情有可原的,他查看過樓易的生卷,怎麼也不覺得這人會是個不圖回報貼心貼肺對另一個人好的人,尤其是交心的朋友背叛以後。

李尋歡一愣,詫異的看著阿飛,其實也不怪他詫異,按說現在失憶的是他,陪他這麼久的是樓易,阿飛才是後來出現的,樓易都沒跟他說阿飛是否可信反倒阿飛提出來了。可看著他赤城又認真的眼,李尋歡知道他是好心,所以一笑道:

“我信任他,甚至可以托付我的一切。”他目光坦然,於是阿飛不說話了。

通常李尋歡堅信的事情他都不會懷疑,李尋歡的朋友雖然有時候談不上能是自己的朋友,但他都不會抱有太大惡感。

飯後,兩人在茶桌前泡起了茶。

阿飛看著叮咚入杯的淡茶,然後將視線放回李尋歡身上:

“曾經你說自己就算渴死也不會喝茶。”

李尋歡忽的愣住,阿飛微笑起來:

“叫一個酒鬼喝茶是世界上最難的幾件事之一。”

李尋歡垂下眼,眼裏閃過一絲茫然,抬起頭卻笑歎道:

“不說我不記得了,就是記得,這麼久時間了,木頭都腐爛好幾輪了何況人呢?”

阿飛端起麵前的茶盞,淺啜了一口。他再碰見李尋歡的時候,覺得他似乎變了很多,但又似乎一點沒變,無論如何,能不那麼嗜酒如命都是好事。酒是穿腸毒藥,不寂寞不憂愁,何必與酒為友,醉生夢死,何況越想醉的人通常越清醒。

“可惜他不在,要不你能嚐嚐他的手藝,他泡茶的功夫不賴。”李尋歡微笑著,口氣有些遺憾。

阿飛瞄他一眼,心道:樓易可沒專門學過茶道,隻怕不是他手藝好,是他泡的你都覺得分外清香吧?

但嘴上卻道:

“樓易精於烹飪,沒想到還專精茶道,要不是他,你這大少爺日子還真難過。”

李尋歡眨眨眼,笑道:

“樓易精於烹飪?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曾經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李尋歡被炸起的油鍋熏得直咳嗽,後來被樓易趕了出來,但沒多久樓易自己也跟了出來,半個廚房被炸的聲音直接驚動了鄰裏,他們兩人麵麵廝覷半天,也是那以後樓易才專心研究烹飪。

阿飛挑眉,養尊處優或許算不上,但大少爺算是,他是以為李尋歡不知道。

“他今天說要去買菜的時候我還挺吃驚的,他難道喜歡這個?”阿飛神色淡淡,現在也不是以前那個君子遠庖廚的時代,所以他也不吃驚。

李尋歡勾唇一笑,沒有說話,隻是撚起桌上的壺耳,在兩隻紫砂杯裏續了水,看著眼前氤氳的水汽,他歎道:

“也許吧,我也問過他,他說切菜的時候他能安下心。”

阿飛皺眉:

“難道他平時都不安心?”

李尋歡沉默著,忽然覺得口中的茶水苦澀了不少,他道:

“有人迷戀刀鋒劃開東西的觸覺,他不想切人,隻有切菜了。”

阿飛默然,李尋歡又道:

“每個人都有故事。”

“你可知道你也是個很有故事的人?”阿飛沉聲道。

李尋歡莞爾,道:

“我知道,我甚至還隱約感覺這故事並不那麼美好,所以我不問。”

阿飛看著他,眼睛黝黑深邃,突然他笑起來:

“你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他心裏最後一點執念放下了,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或許總有一天命運也容不得他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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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易在超市結賬的時候就見收銀的小姑娘踮著腳不停地往他身後看,看見沒有其他人了,就一副失望的表情,服務的態度也冷淡了不少:沒有男神不想工作的節奏........

他眉心默默跳了跳,心道:下次一定不和李尋歡再來這家超市,寧願開車去遠一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