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紹祖明顯討厭的事情不多,對周一的厭惡卻是毫不掩飾。
他單手執著方向盤,不耐煩地用力摁喇叭,聲音連續綿長又刺耳,惹得副駕駛座位在玩手機的人,抬頭訝異地看他幾眼。
車子終於肯緩緩挪動,到民政局已經臨近十一點,再出來,十一點剛過半。
秦行行戴著遮住半張臉的深色墨鏡,踩著高跟鞋已經準備下台階,她轉過身,心情極好地揮了揮手,“不和我說再見嗎?”
“再見。”程紹祖落後幾步,徑直往前走,清清淡淡地說。
秦行行摘了眼鏡,站在原地瞪著眼睛,怒聲喊,“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
“祝你們幸福。”程紹祖還是波瀾不驚的麵孔,雙手放在口袋裏,姿態怡然地走下去。藏在西裝褲裏的長腿修長有力,脊背寬闊結實,還有那冷冷清清的後腦勺。
秦行行張了張嘴,覺得他的祝福詞也沒錯,她另有所愛,離婚又是她提出來的。為了應景,她特意穿了件大紅色的半長外套,包掛在手肘處,著急走幾步,趕上那個人。
“雖然現在說很沒意思,可是我真的很好奇。”秦行行偏頭認真地看他,“結婚三年,麵對我這麼如花似玉的妻子,你有沒有愛過?”
“沒有。”冷靜又無情的答案,用他冷冽低沉的嗓音說出來,是比這臘月的勁風更讓人發寒。
雖然是早知道的事實,被他這樣直接說出來,秦行行還是覺得很沒麵子,嬌氣地哼了一聲,“婚都離了,說句甜言蜜語能死嗎?”又嘀咕:活該你單身,注孤生。
落後的程紹祖,不遠不近地看到秦行行已經走下台階,與人擁抱著鑽進車子,他下樓梯的動作,短暫地停滯住。良好的記憶力,突然想起來,三年前的今天,他和秦行行結婚,那天也是周一。
除了交通擁堵、連接不斷的會議和突發事件,程紹祖討厭周一的理由又多了兩個:結婚和離婚。
剛坐回車裏,放在大衣裏的手機蜂鳴作響,拿出來看到上麵的署名,更加頭疼。
“媽。”
孔文蓮這邊熱熱鬧鬧的,“手續辦完了嗎?”
“嗯。”等著估算中的一連串發問。
孔文蓮卻沒問,隻是叮囑他,“辦完就趕快回來吧,紹宗帶女朋友回來了,全家就差你。”
“今天還有會,趕不回去。”程紹祖揉著眉頭,找著借口敷衍。
孔文蓮不樂意了,“會什麼時候不能開,你快回來,太姥姥剛才還念叨你,不說了我掛了。”
“欸……”程紹祖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程紹祖放棄回家睡覺的打算,開車從望市往雙城開。雙城原本隻是個縣城,後來成了省直轄縣級市,又靠近省會城市,近幾年發展迅速,各個方麵與望市已經不相上下。
程紹祖父親這邊較為平淡,母親那邊的孔家是隨著雙城發展起來的第一批,如果議論起雙城的大門大戶,指的就是孔家這樣的富貴人家了。
在望市市區被堵著也就算了,上了高速竟然同樣堵車,其他車主說前麵發生車禍不知什麼時候能通車。程紹祖打開車門下來,靠著欄杆站,今天天氣不錯,照著兩旁光禿禿的山丘上,淩然蕭瑟是冬天該有的模樣。
其他車主跟著下車,走過來,“兄弟,你這車多少錢?”
“沒多少。”程紹祖接住遞過來的煙,夾在修長幹淨的手指間。
那人忍不住歎,“你這車沒有兩三百萬下不來吧,可惜路堵,再好的車子也跑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