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語實在忍不住好笑,中天後不愧是自家娘親,完全向著她說話,她才不管怎樣,反正瑤姬喜歡的都是好的,喜歡瑤姬的人也都壞不到哪裏去,得罪了瑤姬一定是大錯特錯,害到瑤姬的……那還用說麼,一定是罪大惡極。雖然中天帝君也有他的考慮,可是這時候聽到這樣的話,著實暖心,花解語恨不得整個人膩到乃母身上去,可著勁兒的撒嬌討好。
旁邊幾個男人麵麵相覷,最終還是妖淩雲比較超脫,不怕得罪準丈母娘,上前一步,輕咳道:“天後殿下,公主殿下,我想,煉魂鼎應該開了罷?”
“哦,對對!”花解語急站起身來,想了一下,隨手拉了乃母的手:“母後,我們一起去。”
中天後便站起來,隨她向外走,一邊道:“冥界的煉魂鼎?你們要為誰煉魂?”
花解語道:“鳳王哥哥上次去神界,應該跟父王提過此事,我們在人間發現了一些中了魔氣的天兵,身著北天界服色,而我恢複記憶之後,也想起了很多事情……”一邊急急說了一遍,一邊說著,也就到了。一進門,便見房中漂浮著數團黑氣,已經依稀看的出手足四肢,雖然隻是一團煙霧,卻仍能看的出猙獰之態,卻顯然畏懼鳳凰神之威,俱都擠在一角。
鳳流羽一回頭,見到中天後,便是一怔,急悄聲見了禮,中天後擺了擺手,便站在一角,花解語摘掉了幻術麵具,揚聲道:“你們可認得我?”數個魔魂微微搖擺,顯然是認得的,花解語正色道:“你們本是我北天界天兵,現在卻成了一縷魔魂,四野遊蕩,你們可知為了甚麼?”
魔魂聚了又散,花解語續道:“可是有人戰前在你們體內注入了了魔氣?”魔魂似乎情緒激動,不住猙獰舞動,空中嗟呀連聲,似乎有數個魔魂在努力開口說話,卻偏生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鳳流羽仰麵看了半晌,忽轉頭道:“語兒,我們先出去。”
花解語一怔,這才醒悟,鳳凰神的氣息對魔魂壓製之力極強,而她這幾日一直在苦煉凰火,氣息也變的明顯,竟讓魔魂無法發聲。隻得向中天後點了點頭,退出門去。鳳流羽在門前打出一個結界,掩住了兩人的氣息,才剛剛結成,便聽裏麵嚷成了一團,有數個聲音尖聲道:“是帝君!是北天帝君……枉我們對他忠心耿耿,他竟在我們體內種入了魔氣……”
其實那一戰,在人間已經是數年,可是他們入了地底,又隨之東流,一直混混噩噩,所以在煉魂鼎恢複神智之後,腦海中最後的記憶,就是那一戰。人對於死前的記憶本就十分清晰,何況他們已身化魔,受盡苦楚,更是對當年事恨到了極點。一時滿室俱是魔吼,中天後一直皺眉細聽,終於不耐煩起來,揚聲道:“嚷嚷什麼!一個一個說!不想報仇了麼!”
眾魔頓時噤聲,他們並不認識中天後,可是魂魄之身,對氣息極是敏感,中天後身上那種純粹之極的神界氣息,已經彰顯了她的身份。被她嚷了這麼一句,居然再無聲息。花解語不由好笑,向鳳流羽使個眼色,意即“我母後很威風吧!”鳳流羽含笑點頭,仍舊側耳細聽。
中天後似乎是指了一個人,道:“你來說,究竟怎麼回事?”
立刻便有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道:“就是北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枉我們這麼信他,沒想到他竟然這般狼心狗肺,把我們害到這步田地!”
原來這些人都是天兵中的小頭目,承天神將請旨替瑤姬出戰,因為之前剛有過一場大敗,且魔軍似乎神勇異常,進退有度,所以北天界諸人俱都有些惶惶。北漠恰在此時召集人手,這些人以為他要麵授機宜,便立刻趕去。北漠便在他們眉心各注入了一股氣息。當時隻覺與自身氣息全不融洽,卻並未多想,隻當是帝君在設法保他們性命,心裏甚為感激。誰知陣仗之中殺氣一激,那小小一股氣息乍然爆開,竟瞬間侵蝕了他們本身的靈力……之後他們便不受控製的濫殺身旁夥伴,被他們的氣刃所傷的,也都瞬間入魔,竟是流毒無窮。一直到死後墜落人間。
中天後早聽的怒極,鳳流羽亦是雙眉深皺。終於查清了想知道的,不知為何,卻實在高興不起來,花解語歎了口氣,進去勸住了中天後,妖淩風已經收起了魔魂,中天後怒道:“真沒想到,那北漠居然是這種人!生生賠上這麼多人的性命,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瑤兒,我現在就帶你回神界,讓天帝看看,他給你指的好夫君!”
花解語急勸了幾句,一邊瞥了鳳流羽一眼,鳳流羽略略點頭,花解語便道:“我略略交待幾句,就隨母後回去。”
“好,”中天後道:“鳳王,你也同去!還有你!”
妖淩風愕然:“我?”
“對,還有那幾個男子!我全都帶去!我要讓天帝看看,哪一個不比那北漠強上百倍!”
中天後顯然是氣糊塗了,可是她也的確有這樣的底氣,就算她真的把所有人全盤兒拉上神界,也沒有人敢責罰於她。花解語悄向妖淩風張手,要那幾枚魔魂,中天後已經急衝衝的走了出去。前後腳的空兒,便聽她的聲音怒道:“北漠,你居然還敢來?你害的我瑤兒還不夠麼!你真是枉為人夫!枉為人臣!”
北漠來了?花解語大吃一驚,想也不想的急衝出門去,便見中天後揚起手,怒向他麵上摑去,而他卻猛然抬手,反擊回來,中天後數年養尊處優,哪料得他竟敢還手,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他擊出數步。花解語急道:“母後!”一邊撲上去,將她接入了懷中。
中天後腳尖沾地,大怒道:“北漠,你竟敢對我出手!”
花解語亦是含怒,一轉頭間,看清了那人的臉,然後猛然怔住。一樣的劍眉星目,一樣的明朗舒展的五官,一樣的俊美清逸,晴天麗日一般,可是她分明知道,他不是北漠,他是湛然……他正麵無表情,微微負手,甚至沒有看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甚麼,甚至……不認識眼前的人。
除掉鳳王之外,花解語最最掛念的人,就是湛然,可是湛然是被北漠帶走的,再怎麼著急也是無用,隻能強自壓抑,拚命安慰自己,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她怎麼也沒料到,竟會在這種情形下重逢……湛然是她心中最穩定的那塊磐石,即使天各一方,也從未想過會失去。可是此時的湛然,居然像不認識她似的……那種感覺,好像心一下子空了一塊,沒著沒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