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大軍進入貴州地界,即此次戰鬥的邊緣地帶,上下官兵們均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不過貴州之內,殘元兵力較弱,三十萬大軍如履平地,所過之處不是對方舉城而降就是明軍如拍蒼蠅般分分鍾就把小股抵抗的元軍拍死了。於是,這樣的狀況下,大軍幾乎沒什麼傷亡,官兵們爭先恐後上陣殺敵,戰功難求,有機會動手的反而是幸運兒。
夏子淩因為在右軍前鋒營中,倒是撈到些機會上陣殺敵。身為二十一世紀和平年代的人,他對於戰爭沒什麼概念,尤其這種冷兵器時代血淋淋的搏擊戰。不過在師父多年的訓練下,他也練就了一副冷硬心腸,深知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於是上了戰場,該揮刀的時候絕不手軟,一路下來,也是斬殺了十來個敵兵,在軍中的名聲進一步坐實。
出征前,洪武帝已經對此次的戰鬥方針進行了一番詳細部署。按照他的指示,大軍進入貴州後兵分兩路,一路取烏撒,一路取普定,在曲靖會合,與元軍決一死戰。
烏撒沿途無重鎮,殘元兵力稀疏,但屬於苗疆之地,地勢險惡,不能小覷;普定自古被稱為“黔之腹,滇之喉”,是進取雲南的兵家必爭之地,元軍有重兵把守。
傅友德與蜀王商議過後,決定派藍玉領七萬精兵,率都督郭英、胡海洋、陳桓趨烏撒;而他與沐英率大軍從普定而下,兩軍在曲靖會合。如此,左路攻烏撒兵力不多,但有足智多謀、驍勇善戰之將坐鎮,可應不備之險;而右路兵力雄厚,可不懼元軍頑抗。
夏子淩由於編在沐英軍中,便隨右路大軍而下。一路上,明軍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路開至普定。在普定城下,果然如大家之前料想的,大軍踢到了第一塊鐵板。
普定府長官萬戶名叫張成,是個漢人,蜀中人士、科舉出身。身邊還有一個達魯花赤(1),名叫孛日帖赤那,曾經是梁王近侍。根據普定城的規模,初步估計駐軍在五萬左右。得知明軍到來,元軍閉門不出,隻在城牆上設下弓箭手,在明軍展開攻城架勢之後放箭抵禦。
普定城城牆高三丈有餘、異常堅固,在邊塞城市裏,算是防禦工事非常傲人的。明軍來勢洶洶,人數有守軍的四倍有餘,連攻了兩天竟然毫無進展。
元軍這樣做鐵桶防禦陣勢,顯然是想和明軍做持久戰。雖說這樣一座孤城,若是圍困上一兩個月,沒有補給,軍心也就亂了,要拿下不難,可惜明軍沒有這麼多時間耗。此次大軍從應天開出,及至貴州,戰線拉得太長。過去平定天下的時候,朱元璋占了應天,可以以應天為腹地進攻湖廣,占了湖廣,再依托湖廣進軍四川,攻打北部河南、山東等地也是如此,主要是因為這些地方都是富足的糧食產地,後勤補給可以就地取材。
而現下的情況卻大為不同,貴州、雲南多山地,糧食緊缺,自進入貴州以後,哪怕占了城池,官府糧倉裏也是空空如也,百姓生活本就困苦,大明正義之師更不可能向民間征糧,於是大軍的補給就隻能靠綿長的後勤補給線從湖廣運來。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在普定耗上一兩個月,巨大的消耗將是朝廷難以承受的,再想到接下來雲南境內苦戰,這一戰就算勝了也將導致國庫虧空、入不敷出。
於是第三日,傅友德下令沐英率十五萬人猛攻南門。前兩日的試探下來,普定城四座城門中南門貌似防禦最為鬆懈,與其分散兵力,不如集中攻下一處。
沐英先令前鋒營架起投石車,重弩遠程壓製城牆上的敵人,並以十幾門輕型火炮助攻。明初的火炮射程不遠,並且準頭也不好,因此,火炮隻能起到威懾的作用,想要幾炮下去把城牆轟塌,是決計不可能的。
這一番狂轟爛炸下去,城牆上的守軍果然折損了大半,明軍開始以盾牌兵掩護,架起雲梯攻城。這時候城牆上的反擊就開始猛烈起來了,石頭、弓箭和火彈如雨點般砸下。第一撥攻城的士兵幾乎無一生還,紛紛戰死城下。
然而,沐英冷著臉下達了第二撥攻城的命令。戰爭就是如此殘酷,既然要不計代價快攻,那麼今日的傷亡大家也早已料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