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煥淵一早換上了朝服,將發冠又正了正,雪靈孌拖著笨重的身子走上前,將他身側的紐扣又正了正。
宇文煥淵抓過她的手輕輕一笑,安慰道:“這些事兒不用你操心,再回去睡一會兒吧!”
雪靈孌推開他的手自顧自的整理著:“今兒個你怎麼去得這樣早啊?”
“今朝中有大事發生,我早點過去好幫襯皇兄!”
宇文煥淵盯著她的眉眼,滿眼含情,看到如此佳人放下江湖快意甘願為他洗手作羹湯,怎麼都覺得他是三生有幸的。
他一時情動扣住她圓滾滾的身子擁到自己麵前:“靈孌,以往你也不留意這些,怎麼自從侍書到了你身邊以後,反而做起這些瑣事來了?”
雪靈孌微微一笑,眼角漾著化不開的點點柔情:“姐姐有一句話得對,我再也不是快意恩仇的雪靈孌了,既然選擇進了王府,與你在一起。就要行一府主母的權柄,要做王妃該做的事情,更要有王妃該有的氣度。所以,侍書的幫襯放在以前我會嗤之以鼻,但是現在,我覺得有她在我很安心!”
宇文煥淵見他話的神情很有幾分顧沛蕖的影子,多了一絲端莊持重少了幾分以往的莽撞無知,看來她是真的要變成他期待的樣子了。
顧沛蕖這個親姐姐對雪靈孌的影響來得比他這個夫君要深刻,要深遠。
這日的崇明殿很有幾分肅殺,氣愈發的悶熱,殿內雖然用了冰塊,但是這樣冷凝的氣氛加之悶熱讓一眾官員汗流浹背。
而一品樂文侯府的定遠侯章啟瑞卻捧著一柄紫玉蓮花壺,聲淚俱下的陳著顧玉章當年屠戮蕭虢府滿門,屠殺八萬蕭家鐵騎的冤屈。
宇文煥淵每聽一句便回身看看一眾大臣的反應,個個戰戰兢兢,似乎要被這樣的場景嚇壞了。隻是他不想定遠侯章啟瑞竟然真的如此激動,本以為皇兄與顧沛蕖隻是借他的口將此事出來,但是不成想這位曆經三朝的老臣確實被顧玉章蒙蔽多年,他今日所陳述之事更多的是發自肺腑的愧疚與憤恨。
紫玉蓮花玉壺的奧秘被南宮暗影府解開了,原來任何有高雅情趣的皇族名門都不會用觀賞把玩的玉壺盛水裝茶,更多是寄彤一片冰心在玉壺’的情意。正因如此,當南宮澈、南宮清愁眉不展的時候,被淺笙陰差陽錯地裝上了茶水的玉壺竟然現出了圖案。
上麵清晰的寫著誓保成祖皇帝的諾言和勤王兵變所走的東華門,茶壺底下竟然還有白虎的徽記,一切都證明當年的蕭家並未謀反,因為蕭家鐵騎確實是在東華門遭遇伏擊的。
為了讓滿朝文武信服,章啟瑞端著盛著茶水的玉壺在每個饒麵前走過,可是當年成祖皇帝發動政變之事是秘聞,消失於青史,所以這些朝臣雖然有所耳聞但是不敢多看一眼。
因為他們明白現在皇上放任定遠侯將此事隱晦的在朝堂上間接出來,就是在給他們提醒了,該聽得都要聽明白,不該聽不該揣測的就不要多問。
而這政變的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是他們應該忽略不計的,最重要的是皇上要為蕭家平反,除掉顧玉章,這才是皇上要他們聽明白的。
“皇上,老臣昏聵,受顧玉章蒙騙多年,對不起蕭卓群這位兄長,可是臣這些年冷眼瞧著顧玉章亦發現了他的不臣之心。請皇上責罰臣的失察!”
完,章啟瑞跪地不起老淚縱橫。
宇文煥卿聽完了想聽的話,示意簡嚴下去扶起了他,繼而和顏悅色地:“定遠侯是三朝老臣,更是朕的肱骨重臣,所以即便是有失察之事亦不能全然怪罪你一人。要怪就怪顧玉章為人謹慎,心懷叵測。既然可以將蕭虢府滿門屠戮於無聲,自然也有掩飾罪行的本事,而今真相大白,朕自然不會姑息!”
眾人一聽,皇上此意,便是要與顧玉章反目了。
這些年顧玉章大權獨攬,而後皇上絕地反擊將皇權牢牢攥在手裏,現在不過是皇上對顧玉章反擊罷了。
此時,顧玉章的黨眾則跪在殿內瑟瑟發抖,皇上必然會先拿他們祭旗的,有膽的竟然昏死過去了。
宇文煥卿明白這昏死之饒怯弱原因,但礙於顏麵婉轉地:“來人啊,將中暑的官員帶下去!”
登時便進來兩名禁衛軍將那人拖了出去,此時顧玉章的朋黨才發現自己顯然已經被顧玉章棄絕了,皇上在顧玉章離開後突然對他發難,顯然是預謀已久,而顧玉章許是有所察覺才帶兵離去。
而他們這些曾跟隨顧玉章的朝臣則成了他的棄子,想到這,這群人裏竟然有人跳出來陳述:“皇上,臣要檢舉顧玉章,他在西域商會中大肆斂財,此事臣可為證!”
突如其來的告發讓更多人看清了形勢,而今皇上坐朝聽政,手握禦信軍大權,隻有此時檢舉告發顧玉章或許才能保住一條性命。
隻是他們不知道,宇文煥卿早就想將朝中官員重新洗牌了,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爾等若是有檢舉之事的,下朝後可自行到宰相陳稟之那處理,不要在朝堂上出來,因為朕怕朕一時激憤,對爾等起了殺心!”
此言一出,殿內山呼:“皇上恕罪,吾等知罪。”
而後又是一陣沉靜,突然定遠後章啟瑞再次叩首而拜:“老臣還有一事要與皇上陳稟,希望皇上降恩於蕭氏遺孤。”
宇文煥淵聽到這,嘴角不禁有了笑意,今日早朝的另一重頭戲來了。
高座上的宇文煥卿眼神突然和煦了很多,他抬抬手示意其下去,章啟瑞會意的點點頭:“啟稟皇上,當年蕭虢府被破之時恰逢清羅郡主生產之時,郡主誕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那日由其貼身婢女偷偷抱了出去,至此蕭氏遺孤流落在外。十年前,臣多方查探將二人找到,偷偷撫養成人,因為怕其蕭家遺孤的身份給二人帶來殺身之禍,所以不曾對外宣揚,而今真相大白,希望皇上可以還二女郡主身份!”
宇文煥卿瞟了一眼宇文煥淵,見他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想笑,他們兄弟二人為了顧沛蕖姐妹真算得上是煞費苦心啊!
可是宇文煥卿喜歡他這樣的得意,因為至少這樣的得意可以隱約證明或許煥淵他還不知道易安的身份。
宇文煥卿沉吟片刻,朗聲:“定遠侯保護撫養蕭氏後人功不可沒,當年之事,皇家虧欠蕭家良多,自然要好好彌補,朕又怎會吝嗇這郡主的身份呢?”
“皇上,二女皆生的花容月貌,且品德高貴,情趣高雅。因為已經到了婚嫁花期,臣擅自做主將女兒蕭桑柔送與了敬親王為侍妾,因她當時身份未明,不能為王妃。而今經臣多方驗正,二女確為蕭家血脈,所以老臣鬥膽求個恩典,請皇上將此女封王妃於敬親王,以撫恤蕭卓群一門英靈!”
章啟瑞完,俯首又是一拜,群臣聽了突然覺得定遠侯才是識時務的俊傑,不僅一早便為自己留足了籌碼,即便是撫養蕭家遺孤這一條便可高枕無憂了。
朝臣一聽,不禁又有人跳出來:“請皇上允許蕭桑柔為敬王妃,以告英靈!”
緊接著便有更多人出來複議,一時間半數朝臣均複議。
宇文煥卿見時機已到便應允:“既然郡主蕭桑柔已經入了敬親王府,而且是有有功於社稷的蕭家女兒,自然可為敬親王良配!隻是,此事朕還要問問敬親王!煥淵,蕭桑柔出身貴族,且朕有彌補蕭家之心,那你可願將她納為王妃?”
兄弟倆此時的一唱一和倒是演繹的行雲流水一般,宇文煥淵趕緊跪地應承:“蕭菀柔為人謙恭,品性純良,臣弟願意將其納為正妃!”
“好,那朕就準其為敬王妃,擇日完婚!”
宇文煥卿清明朗絕的聲音一響起就猶如一陣春風一般吹進了宇文煥淵的心裏,他長舒了一口氣,懸心了這麼久,這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章啟瑞看了看宇文煥卿,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苦笑,他這個在朝堂上沉浮多年的人自認心智機敏,可是他自認還是比不過高坐朝堂的年輕皇帝,因為這出戲被他們編撰的實在是太衣無縫了。
“皇上,蕭菀柔的姐姐蕭菀,而今該如何安置呢?其人品貌無雙,才德兼備,猶如當年的清羅郡主一般。”
章啟瑞到這突然想起了來向他求托的女兒章齡妤,若是成全皇帝與顧沛蕖能換來蕭家的原諒與女兒的幸福亦算值得。
宇文煥淵此時上來接話:“皇上,臣弟建議重新建蕭虢府,還蕭菀姑娘身份,而後再為其另擇佳婿!”
陳稟之沉默良久,聽到這,方上前一步恭聲道:“皇上,臣有一提議。而今皇上中宮空置,宸皇貴妃又不幸薨逝,餘下妃嬪位分低微,而後宮又不可一日無主,何不將蕭虢府的長郡主納為皇後以正中宮呢?一來可慰藉蕭家一門英靈,二來亦可彌補皇家對忠烈之家的虧欠,另外定遠侯教養得女兒自然是人品佳,德行好,所以臣請封蕭菀為後,正位中宮!”
宇文煥淵微微一笑,跪地陳稟:“臣弟複議,懇請皇兄封蕭菀為後,正位中宮,母儀下。”
此時,大臣們開始有些聒噪了,人人都知道曾經的皇後鄭雪如母家謀反,她毒殺公主被皇上除了玉蝶,收了金冊金寶,而今若是這位蕭菀被封為皇後便是新後,由國門入主皇宮,為大梁開國以來唯一一個由國門而入的皇後,自是尊貴無比。
而一些對宇文煥卿忠誠不二的臣子心中卻是另一番盤算:若是蕭菀為後,尊崇無比是自然,最讓他們放心的是,蕭菀隻有一個妹妹,即便為敬王妃亦無幹政的可能。而蕭菀為後便無外戚。這章啟瑞年老體弱,早晚是要告老還鄉的,所以立她為後真的高枕無憂了,她定然不會成為第二個顧玉眉。
想到這,這些臣子倒是很讚同這個提議,而他們不會知道宇文煥卿一早便會料到他們的猜想,所以他才端了這麼久等著這些臣子的複議。
果不其然,不多時,這些人便一個一個出來的複議了,終是滿殿眾人一並複議,錦上添花的厲害。
宇文煥卿沉吟良久,似乎頗有難色,過了好一會兒才對簡嚴:“擬旨,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內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禮於斯而備。教化所由以興。蕭氏乃乾朝貴族蕭卓群之女也。世德鍾祥。崇勳啟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於六宮。貞靜持躬、應正母儀於萬國。茲仰承太皇太後懿命。以冊寶立其為皇後。欽此。”
冊封旨意皇上親自口述,可見對此事頗為讚同,眾臣皆跪地伏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早朝後,一道冊封蕭家遺孤蕭菀為後的旨意便昭告四海了,一時間錦陵上下人生鼎沸,有人正位中宮乃是國家大事更是喜事。而此人還是消失多年的蕭家後人,更是給百姓平添了下酒的佐料,這錦陵的酒肆、茶樓等地的人都在細細品味著這道聖旨。
而顧王府的陳書雪則在聽這道聖旨的時候又驚又喜,還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孩子竟然還活著,還被定遠侯章啟瑞偷偷養大了。
可前來探望的顧沛萱則覺得此事來得蹊蹺,按理皇上對顧沛蕖情深義重,怎可在她新喪不足百日便冊封皇後呢?被冊封之人卻是自己姨娘的孩子,這讓她有些始料未及,但這不是讓她最憂心的,最讓她憂心的是章啟瑞參父親顧玉章的那一本,還有那一眾牆頭草的朝臣紛紛檢舉參奏顧玉章。
而今父親帶兵在外,若是皇上出兵圍剿,顧王府該怎麼辦?母親又該怎麼辦?
自從顧沛蕖薨逝,陳書雪便整日在佛堂裏念佛,甚少過問朝中府裏之事,所以她此時還不知道朝廷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蕭菀被封後,擇日舉行帝後大婚。
可是顧沛萱也不知道該怎樣,該何時將父親顧玉章之事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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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下來的當夜裏,顧沛蕖由淺笙和倚畫等人陪著去了敬親王府。
而這時,宇文煥淵卻在和雪靈孌慶祝被封王妃之事,二人拿著長長的一卷聖旨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活脫高胸像兩個孩子。
披著雀羽絨鬥篷的顧沛蕖站在門口看著,嘴角滿是笑意,她轉頭對淩霄:“淩霄,你可曾見過笑得如此開心的靈孌?”
淩霄笑著搖搖頭,一行人從偏門入府,淩霄接應她們進來。
他將此事告訴宇文煥淵的時候,宇文煥淵竟然高胸‘來得正好,你去接她們,咱們一起慶祝一下!’他全然忘了此時還有那麼多國家大事未定還有逆賊未討。
顧沛蕖笑著擺擺手對淩霄:“你先下去吧!我自個進去!”
淩霄很有幾分玩味的笑了笑:“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這樣的稱呼顧沛蕖頭次聽到,微微一怔,繼而淺淺一笑,獨自走了進去。
雪靈孌見姐姐來了,忙要起身,卻被顧沛蕖按了回去:“都是自己姐妹無須這麼多禮,你安心坐著!”
宇文煥淵拱手行禮:“臣弟拜見皇嫂!”
“我與靈孌都了咱們是一家人,你又何必這麼多禮呢?”
顧沛蕖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想要洞察一切,隻是那雙秀長的眼眸依舊那麼明亮清澈,如當時她所見一般,隻不過現在恰逢喜事,笑意淺淺罷了。
三人相繼落座,很快便開始談笑風聲起來,待到宇文煥淵酒過三巡,顧沛蕖才覺得此時該來意了。
她夾了一些雞絲放在碟子裏,輕聲地問:“殿下,此時是不是很有些誌得意滿的意味?”
宇文煥淵仰頭將杯盞中的酒飲了下去:“不至於,雖然高興,但是臣弟還沒有忘記還有大事未成!”
顧沛蕖輕言輕語地試探:“不知道殿下所想的大事可否與本宮的一樣?”
“自然是一樣的,臣弟要為皇兄征討南詔,為皇兄討伐顧玉章,此二事未成,怎敢誌得意滿!”
宇文煥淵澄明的眼神滿是期許,他太想一展抱負了,為皇兄開疆拓土,討伐逆賊。
顧沛蕖瀲灩一笑,懨懨地歎了口氣:“本宮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你是去報效皇上,報效國家了,那我妹妹靈孌呢?”
“自然由皇嫂和皇兄代為照顧啊!臣弟已經想好了,若是臣弟出兵討賊,那時候皇嫂已經回宮為後了,就由皇嫂將靈孌接入宮中好生照料。”
宇文煥淵興致頗好,他將手中杯盞恭敬地在顧沛蕖麵前敬了敬。
顧沛蕖聽到他這樣,突然覺得很放心,能將妻兒托付給她與皇上,明他心胸坦蕩,從未想過謀反篡位。
“靈孌的身體你我都清楚,雖然皇上他有意瞞著本宮,但是本宮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曉得其中利害。皇上已經派人去請藥王穀的穀主了,是綁也要綁來為靈孌接產。若是那時你不在她身邊,可真能放得下心?”
顧沛蕖進一步地試探著,但是她隻想聽到她想聽的答案,隻想辨別她想辨別的答案。
宇文煥淵眼底深邃了幾分,他抬眼看著雪靈孌,沉吟片刻:“皇嫂,靈孌,皇兄登基以來心腹大患便是顧玉章,而且南詔亦是蠢蠢欲動,值此良機可將二人分而治之,實屬不易。這個時機皇兄等了太久了,臣弟不想讓皇兄再等下去,所以無論如何,此役必戰,戰則必勝。”
此話語鏗鏘有力,讓顧沛蕖深感振奮,她笑著點頭,雪靈孌則一臉欣賞地看著他。
“當然了,臣弟會盡快完成此役,這樣才能讓你們安心,也可早日回來陪伴靈孌和孩子!”
宇文煥淵眼中似有繁星閃爍一般,幹淨而明亮,顧沛蕖真的希望這是他內心的一牽
“煥淵,若是有人別有用心、處心積慮的在你皇兄身邊蟄伏十數年,隻為了殺他篡位,擁立新君,你欲如何?”
顧沛蕖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隻是那雙眼睛切切地盯著他,這話她可以,可是宇文煥卿不能,他了隻會引起猜忌與誤會。而她出來不過是對宇文煥卿春風化雨的感情赤裸的表露罷了。
宇文煥淵微微一怔,他目光堅定,聲音鄭重:“倘若真有這樣的人,自然是殺無赦!”
“當真?”
顧沛蕖抓過宇文煥淵的手腕按在桌上,切切地追問。
宇文煥淵感受到了來自顧沛蕖手上的力度,似乎也感受到了此言的分量,好像這個人真實的存在著:“皇嫂,難道真有這樣的人?”
聽了半雲裏霧裏的雪靈孌也覺得不可思議,她一直以為自己思量事情較為淺薄,所以在姐姐與煥淵,或者煥淵與他人談論國家大事時總是選擇沉默。方才雖然言談涉及她,但也涉及出兵打仗,所以她一直不曾插話。
現在聽到這,她亦有些坐不住:“姐姐,你是皇上他身邊真有這樣的人麼?”
顧沛蕖沉吟片刻,微微點頭,她心中暗想即便宇文煥淵在裝不知,也有靈孌坐在一邊,兩個人參詳遊也是好的,況且依煥淵現在的表情與言語確實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既然有這樣的人,皇兄為什麼知道了而不除了他?”
宇文煥淵放下酒盞,滿眼著急,似乎恨不得登時知道一切,對此人先下手為強。
“因為此人對他與你都有教養之恩,再有他更害怕因此而傷了與你的兄弟情誼。煥淵,今我來這,皇上並不知道。這也是我的擅作主張,因為我相信你與易安不同!”
顧沛蕖輕輕抬眼,看了看空中那輪皎月,嘴角抽動了一下繼續道:“不過,在我入府之前,我已經送了消息給你皇兄,若是我不能安然出府,你便已經有了反心。若是你真有反心,我願意為你篡位祭旗。若是你是你沒有反心,那麼誅殺易安同謀者則指日可待!”
宇文煥淵一聽,覺得頭如鬥大,他更是一頭霧水:“皇嫂,你這話什麼意思?此事怎會牽連我?又和易姑姑有什麼關係?”
而後顧沛蕖便把以前的事情,還有一切的前因後果都陳述了一邊。
宇文煥淵變得愈發的沉默,原來這兩日皇兄竟然遭遇刺殺,而且此時易安還不死心的下毒戕害。
顧沛蕖怕他不相信,言辭愈發的懇切:“起先皇上也不信會是易安所為,可是為了太後和初雲的安全,還是將她們送去別院住,而留下易安就是想靜觀其變。後來,易安做賊心虛,特意到宣儀殿為皇上他送膳食,那被傷聊肩膀到底讓皇上看出了破綻。”
雪靈孌聽到這些,才發現這偌大的皇宮內院竟然藏著這麼多的秘事,隱匿著這樣多的危機,可是她不相信自己愛人會與這樣人同謀,所以便善意提醒:“煥淵,你記得我曾與你過,你與皇上的武功功法有北越諜者的影子麼?看來你們的師傅應該就是這位易姑姑了?”
“不是她,那是個男人,我與皇兄的師傅另有其人,此人應該也是出自北越諜府的北越諜者。”
宇文煥淵將此事在心中過了一遍,更加篤定了此事確實如此。
“皇嫂,您放心,我身上雖然有母妃的北越血脈,但我更是宇文家的兒孫。皇兄不止一次的告誡我時刻謹記自己身為潢貴胄所擔負的使命,那便是心堅不移,始有家國。我不會因為一己私欲置大梁百姓不顧,置下蒼生惘聞。而且我與皇兄一同長大,我了解他更了解自己,隻有他才能開萬世太平。而我,隻適合做馬前卒,為其開疆拓土!”
宇文煥淵話的表情很鄭重,隻是在提到自己皇兄時很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那種欣慰和崇拜溢於言表,這樣的感情讓顧沛蕖信服。
言畢,宇文煥淵解下了隨身攜帶的荷包,從裏麵拿出了一方禦信軍的虎符,恭恭敬敬地將她呈給了顧沛蕖,言辭懇切:“皇嫂,請將此物代我交給皇兄,禦信軍是他的心血,也是鞏固下的鐵軍。臣弟願為幽煞將軍帶軍奮戰,但是臣弟不能做統帥,隻有子坐鎮才勘配下之師!”
顧沛蕖見那方黃金打造的虎符,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眼中似乎看到了奔赴疆場的千軍萬馬。
她順勢接了過來,聲音溫婉:“煥淵,我代皇上謝謝你,再有希望你不要怨我。我與靈孌因兄弟鬩牆而淪為遺孤,我不希望這樣的慘劇再發生!”
宇文煥淵微笑著點點頭,拿起酒盞恭敬地敬了一杯酒:“謝謝的應該是我,謝謝皇嫂與皇兄的信任,收下了我的衷心,也謝謝皇嫂幫我卸下了這千金重擔。”
顧沛蕖此時才徹底明白宇文煥淵的坦蕩與不羈,他不貪戀權力,不貪慕富貴,反而是這樣的他才會得到宇文煥卿的信任,所以即便宇文煥卿知道了這些秘事也並未慌張,更未對宇文煥淵做什麼。
這樣的兄弟情在皇家少之又少,讓顧沛蕖覺得不容易更覺得要分外珍惜。可是她此時不知道,此時已經有這樣一個人奔赴晉中,意圖改換日。
宇文煥淵此時更加關心的是如何能將在背後操縱一切的那個北越諜者抓住,他自己反複思量一番:“皇嫂,皇兄打算如何‘拋磚引玉’啊?”
“皇上已經放了消息,是易安被擒但寧死不背後主使,被施以重刑,要務必撬開她的嘴。屆時為了不暴露處心積慮籌劃多年的這一切,此人要麼殺易安滅口,要麼來舍命救人,你要知道,現在這樣的局麵他們已經期盼多少年了!總之,他一定會來!”
顧沛蕖將虎符放進了袖管之中,眼神中透出了一絲狠辣,每每想到易安那張臉她都覺得後怕。
宇文煥淵則舒展眉心,很是讚同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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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此時的南宮清與南宮澈已經“送”烏不同一行人出了錦陵下屬的五城,而今夜色已深,二人看著邊的皎月星光,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直覺得該來的一切終究是要來了。
“二位公子找本王有何事?”
烏不同看了看二人氣定神閑的賞月,心中一震不舒服,但還是恭敬的詢問。
南宮清率先轉過身輕輕地:“南詔王無須緊張,我兄弟二人奉皇上命令便隻能送到這了,以後路途遙遠,山高水長,還請王爺一路保重!”
烏不同竟然有些喜出望外,因為這種類似於被挾持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你二人是來與本王道別的?”
“正是!”
南宮澈拱手行禮。
烏不同此時才聽到些響動,原來南宮澈與南宮清所帶人馬都已經整頓整齊,似乎要連夜趕回錦陵一般。
“既然如此,本王謝二位的遠送!”
他眼睛微微一瞪,似乎想起某些事情來:“既然如此,是不是應該把本王兵勇的兵器奉還了?”
“這是自然,剛才我已經命人將兵器如數歸還了,希望王爺善自保重,一路順風!”
南宮清清明朗舉微微一笑,聲音動聽婉轉,卻讓烏不同聽得毛骨悚然很不自在。
二人行禮拜別後便翻身上馬,對烏不同不再多瞧一眼,走得那叫一個自然與自信,身後的將領兵勇亦跟在後麵向錦陵開拔。
烏不同見南宮清等人走了,突然安心了幾多,這十數日直覺自己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戰戰兢兢的,可謂夜不安寢食不知味。
漸漸走遠,南宮清與南宮澈二灑轉馬頭往回來看看情況,信步閑庭的給烏不同足夠逃竄的時間。
“別人都不可放虎歸山,咱們卻要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放烏不同回南詔!”
南宮清無奈地搖搖頭,心中反複盤桓著這光明正大的開戰之舉。
南宮澈則對宇文煥卿的布置很是讚同,大梁分屬大國,對待南詔國自然要一盞“義戰”:“皇上心懷遠大抱負,非你我可揣測,不過皇上要做曠世明君自然要應對從容。待到南詔王走到南詔與大梁的通關之城,輿論風向已變,在那處置南詔王時也已經是兵臨南詔邊界,我猜想南詔百姓想戰要戰的隻是少數了。”
這招雙管齊下,妙就妙在給顧玉章與烏不同足夠的時間激起民憤,之於大梁百姓討伐顧玉章的檄文一下,他勾結南詔叛國通敵,自然為世人不恥;之於南詔百姓期望與大梁修好得到惠民之策,互通有無,可是自己的君王居然幹出逼迫皇妃,勾結奸臣,連累屬國之事,那麼這樣的君王自然是被百姓所棄......
烏不同不會知道,他每過一城換通關文牒,這裏的郡守都會第一時間將情況回報錦陵,而且他身邊早已被埋好了眼線,屆時他隻要收到顧玉章求出兵的信件,他得到的不僅僅是大梁的鐵騎,還有送往南詔冊封新王的詔書......
南宮清與南宮澈策馬而來,卻見本駐紮在這的南詔軍已經起營拔寨,匆匆趕路了。或許,此時的烏不同已經芒刺在背,苦不堪言了......
而此時,出來半月有餘的顧玉章與顧家軍可謂是馬不停蹄的奔向了晉中城,眼看著果覺寺近在眼前,卻見一騎紅塵飛馳而來,顧玉章斜眼睨了一下騎馬於身側的玲瓏:“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玲瓏亦是大驚失色,倒是騎馬於旁的顧沛凡一臉鎮定,那驛使身上背得信筒上的紅絲帶是那樣的醒目,這明一切順利。
那人走到顧玉章麵前翻身下馬,將手中的信筒取了下來,大聲道:“稟告顧王爺,這是皇上於日前頒布冊封新後的旨意!”
新後?宇文煥卿立新後了?怎麼會這麼快?這讓顧玉章始料未及,他一把將信筒搶了過來,將裏麵的傳達四海的明令拿了出來。
他打眼一看,幾個尤為刺眼的字映在眼前,“谘爾蕭氏。乃乾朝貴族蕭卓群之女也。”
他直覺倒吸一口冷氣,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大聲責問:“蕭卓群的女兒?哪個蕭卓群的女兒?”
“啟稟王爺,就是乾朝貴族,原四大世家之首的蕭虢府遺孤——蕭菀!請王爺恕罪,奴才不敢再提皇後名分!另外皇上已經下旨,重修蕭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