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之痛?”宇文煥卿隻知道刮骨療毒,痛及百骸,非一般人可以忍受,她一弱質女流難道要承受此等痛苦?
“沒錯,腸腸相絞,痛不欲生,猶如蝕骨之痛,所以娘娘確實受苦!”
“可有良藥得以緩解疼痛?”
“臣行醫十數載,不曾研討出能克絞腸丸的良方,臣有愧於陛下!”
裴濟醫術精湛,妙手仁心,宇文煥卿自然信得過他:“也罷,挺過去便好!隻是此事後,你要時時來為景妃請脈,好生照料於她!”
“臣遵旨!”
“眼下芷蘭宮無需你照料,你到仁壽宮去通稟太後說景妃從此無法再育,另外替朕轉告母後,朕會對外宣稱景妃隻是誤食了與坐胎藥相克之物,導致腹痛難忍,太後她自會明察。”
宇文煥卿看著幽蘭,心中詠歎道:如芷似蘭空寂寞,閑庭月落夜芙蕖,一劫而已,你要挺過去!
裴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見宇文煥卿似成竹在胸,便領旨去了仁壽宮。
芷蘭宮的夜晚隱隱帶著一絲痛楚,顧沛蕖直覺全身猶如被蟲蟻啃咬,痛徹百骸,此時她方知痛不欲生為何意。
她剛開始還靠著意念強忍住,讓自己不呻吟,不呼喊,她不想用自己的痛苦換惡毒太後的歡愉,她將枕頭咬在嘴裏嗚咽,然而一次強似一次的疼痛,讓她暈厥,醒來複又是痛不欲生。
她忍不住痛苦的喊了出來,淚水亦是止不住的流出。
宇文煥卿則坐在綺霄殿的屏風外,自己與自己下棋。他本想回紫宸宮,可心裏卻不知怎的就是放心不下顧沛蕖。
索性他就在這陪著,看著宮人進進出出,聽著她的痛苦呻吟,他反覺安心些。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顧沛蕖的寢殿,殿內布置的清新淡雅,不落俗路,由此倒可見她的生活情趣。殿內琴棋書畫樣樣皆全,唯獨不見女子的機杼和繡花架子等物。
宇文煥卿暗問自己:若是她不是顧沛蕖,而是別的什麼女子,朕會不會對她傾心?顯然他知道自己會,隻是這個美好的女子偏偏姓顧,偏偏要是顧玉章的女兒,兩人或許注定將為陌路之人。
“奴婢替我家主子謝過皇上!”錦瑟此時卻跪在了宇文煥卿的腳下。
“謝朕?謝朕什麼?”宇文煥卿疑惑不解道。
錦瑟從掌珍司回來,方知其中有詐,她疑心太後給顧沛蕖喝了絕育的極寒涼之藥。
待到顧沛蕖藥性發作,她屏退眾人,為她初步檢查了身體,發現顧沛蕖不僅係完璧而且並無出血的跡象,她猜想是宇文煥卿將絕育藥在仁壽宮就給換掉了,而是放入了可致人腹痛難忍的其他藥劑而瞞天過海。
“謝皇上救了我家郡主,沒有斷了她為人妻母的女子之本分!”錦瑟低著眉眼,小聲地說道。
宇文煥卿一聽便知此奴婢心思聰慧,他警覺地抬眼看了下殿內果真無他人。
“你好生護著你家郡主,有些事無須她知道,她生性純良,是朕虧欠於她!你下去吧!”
錦瑟恭敬地退出了寢殿。
宇文煥卿聽顧沛蕖不再呼喊,隻是小聲呢喃,知其挺過了這一劫。
他踱步到顧沛蕖的床邊,撩開碧色梨花紗帳,見顧沛蕖已然換了幹爽的雪緞內衫,不再汗流如注,也心安了下來,準備回紫宸宮去。
隻聽顧沛蕖小聲呢喃:“娘親…娘親,苒兒好痛,苒兒…苒兒想回家…”
聽到這,他的心十分酸澀,他回頭望著顧沛蕖蒼白的臉頰,心生憐憫,見她手中攥著一錦帕,便扯過來一看究竟。
隻見一株幽蘭旁兩行小字:隱於芷蘭宮,靜似幽潭水,莫問宮中事,逍遙作散人。
他的心再次五味雜陳,原來她身上背負的亦是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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