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鵲橋會冥妖絕命(1 / 3)

方兆南聰慧過人,舉一反三,已經知道凡是在折扇上寫下姓名之人,都曾經是羅玄的手下敗將。

這是一件震駭武林的大事,但江湖上卻從未聽過傳聞,羅玄不願揭開這段隱秘,用心極是忠厚。

隻聽羅玄輕輕歎息一聲,道:“孩,你可告訴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當他們進入鵲橋大陣之時,你就把這折扇當眾焚去。”

方兆南又從木籠取出了一大塊生蜜,放在輪椅旁側,道:“晚輩立時就去,但願不辱老前輩遣派之命。”

說著抱拳一禮,欲轉身而去。

忽聽羅玄的聲音,道:“不要慌,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方兆南回首說道:“老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羅玄緩緩從懷摸出了一個小巧的玉瓶,道:“帶著這個。”

方兆南伸手接過,道:”老前輩可否示知這玉瓶應用之法?”

羅玄道:“聶小鳳排成的‘鵲橋大陣’之;暗藏有一種無色無味的迷神藥粉,隻不知她會在何時何地,運用什麼方式,把藥粉噴射出來,使入陣之人,不知不覺的毒。”

方兆南駭然問道:“那要如何預防?”

羅玄道:“那藥粉雖然無色無味,但毒之人卻有一種特別的感受,一有警覺,立時閉著呼吸,然後打開瓶塞,倒出瓶的儲存之物,用火燃起,即可散發出一股清香之氣,但這香氣甚難及遠,入陣之人都必須集在三丈方圓之內,劇毒即難侵害,縱是已然毒之人,隻要未侵內腑,亦保無恙。”

方兆南道:“多謝老前輩的指教。”

羅玄道:“還有一件重要之事,你必得牢牢記下,那陣幾種最利害的埋伏,都在那鵲橋之後,你們攻入陣之後,切勿輕過鵲橋,老夫和雪兒大約在午夜時分,可以趕到,屆時老夫當命雪兒相召諸位。”

方兆南道:“晚輩記下了。”

說完提起木籠,轉身大步而去,眨眼之間,消失在黑夜之。

梅絳雪睜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望著方兆南消逝的背影,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黯然的歎息。

羅玄伸出枯瘦的手指一招,兩個長毛的猩猿,奔了過來,把輪車推入轎,放下垂簾,抬起轎杠。

梅絳雪仍然望著方兆南消逝的方向,呆呆出神,竟不知羅玄上轎欲去。

隻聽一聲長長的歎息,由轎傳了出來,道:”雪兒,上轎來吧!為師的要用這三日時間,把胸幾件壓箱底的絕學,傳授於你。”

梅絳雪如夢初醒,啊了一聲,緩步走到轎前,低聲說道:“弟已在附近找到一處安居所在,仆從傭人一應俱全,師父住那裏,生活起居,也可有個照顧。”

羅玄搖頭說道:“不行,這三天時日,看來雖然是清閑,其實這三天時間關係武林命運甚大。”

梅絳雪奇道:“為什麼呢?”

羅玄道:“我雖然傳授了兩個弟,聶小鳳和陳天相,但他們學到我的武功,也不過十之五而已,但聶小鳳除學得我的武功之外,又學去了我調毒用毒之法,因此她能在武林之,造成了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浩劫。”

梅絳雪道,“師父可要傳我用毒解毒之法麼?”

軟轎垂簾,飄傳出來羅玄的聲音,道:“我要把胸所知幾種絕學,一並的傳授給你,是以,這三天時光,咱們必須得找一個清靜無人之處,以免有人驚擾。

唉!為師的武功已經完全的失去,現在隻能用口述之法,指導於你,我傾盡所有,決不藏私……”

梅絳雪道:“師恩浩大,弟,弟……”

羅玄黯然歎息一聲,接道:“咱們走吧!你雖然天資過人。聰明絕倫,但也無法在這三日時光之,把為師傳授的武功,完全記下,這要看你造化,能記多少,就是多少了。”

說完,輕輕一擊軟轎,兩個巨大的長毛猩猿,抬起軟轎,急急奔去。

梅絳雪放腿急迫,緊隨在軟轎之後。

三天的時光,匆匆而過。

第四天豔陽當空,鳳和日麗,由充州東門,魚貫走出了甚多奇裝異服的人物。

這些人,有僧人、道人,也有長衫白髯的者者,有勁裝疾服,佩帶兵刃的大漢,和風華絕代,衣袂飄飄的年輕少女,以及那衣著破爛,蓬首垢麵的風塵怪客,形形色色,無所不具。

這一群衣著形色,複雜異常的人物,卻有著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每人的臉色,肅穆莊嚴,不見一點笑容。

他們奔行同一個方向,肅然而行,也似有著一般沉重的心情。

郊外山風,逐漸強大,吹的落狽飛,衣袂閃動。

大約有十幾裏路,到了山峰的邊緣,抬頭看峰嶺連綿,重重疊聳,越向前去,越見高聳。

在那突起的山嶺前,有一座廣大的墓地,青家累起,古柏環繞,看上去十分陰沉恐怖。

那廣大墓地的一側,和一道山穀接連在一起。

這些僧俗混雜,男女兼有之人,到達那古柏環繞的墓地前麵,一齊停了下來。

一位身著月白袈裟的老僧,越眾而出,合掌當胸高喧了一聲佛號,接道:“諸位道兄。檀越,由這古柏環繞的墓地開始,就要進入了鵲橋大陣,這一戰,不但決定了眼下所有人的生死,而且關係著今後武林正邪消長的命運……”

他頓了一頓,繼道:“昔年冥嶽嶽主,以七巧梭代柬相邀,招請武林高人和各大門派掌門人,同赴招魂之宴,適逢老鈉坐關之朗,未克趕往參加,赴那招魂之宴,由少林派掌門人大方禪師主持舉行一次泰山大會,與會之人,包羅極廣,大江南北,各地高手,雲集泰山絕頂,集武林一時俊彥,老衲未能親身恭逢其盛,想來仍有遺憾,但因主事人,乃少林問高僧,老袖是否與會,對大局都無關緊要……”

全場鴉雀無聲,都似在極仔細的聽這老僧的高論。

隻聽他長長歎息一聲,接道,“但那一戰的勝負,卻是大大的出了老衲的意料之外,不但折損了甚多少林高僧,而且大挫武林元氣。

當時,除了極少幾個人得以逃出之外,所有與會精英,大半死亡,即或未死,也被那冥嶽嶽主收用奴役,傷亡之重,結局之慘,開武林未有之先例。

那一戰,當今大門派,大都有人參與,想來早已口熟能詳,用不到老衲再多饒舌了,為了維護武林公理正義,前人雖仆,咱們未死之人卻得繼起遺誌……”

隻聽一個聲如洪鍾的聲音接道:“大師說的不錯,今日之戰,事關武林劫運,有道是蛇無頭不行,烏無翅不飛,眼下之人,皆是各大門派高手,非德高望重之人,不足以服眾,本座推舉大師,領袖群倫,各大門派人,一律聽命行事。”

那老僧合掌說道:“這個貧僧如何敢當?”

群豪轉頭望去,隻見那說話之人,身軀高大,正是華山派掌門人開山一劍洪方。

此人天生異秉,臂力過人,特製了一柄三十斤重的金劍,勇武過人,為華山一派百年來難得的人才。

隻聽一個清亮的口音接道:“貧道讚成洪掌門提議,我們崆峒派自貧道起,一律聽命於大師。”

一聲沉重的佛號,起自人群之,接道:“大師不用推辭,我們少林一門,幾乎全毀在冥嶽那妖婦手,大方掌門師兄,毒未愈,和師兄弟視若陌路人。

自從大愚師兄接替掌門之後,追敵失蹤,迄今下落不明,大悲,大正等諸位師兄,為了維護少林一門的聲譽,戰死少林本院,唉!少林一門,大部精英高手,幾乎殞傷殆盡。

武當派神鍾道長,戰死冥嶽,青城派青雲道兄和昆侖派的天星道兄,以及點蒼掌門曹燕飛,雪山,腔峒二位前輩耿震和石三公、和貧僧師兄大愚一起走失,至今仍然行方不明。敝寺雖然損傷慘重,但仍派有貧僧帶了八位門下,趕來應命,大師掌峨嵋門戶,垂四十年,德望俱重一時,望勿再行推辭。”

群豪轉頭望去,隻見那人身穿鵝黃袈裟,正是少林寺的大道禪師。

那身著月白袈裟的老僧還待推辭,群豪已齊齊呼喝,道:“目下之人,以你伽因大師年望最高,你如再推辭,未免有負眾望了。”

伽因輕輕歎息一聲,道:“大方禪師。神鍾道長,是何等才略的人物,老衲望不及大方,武也不勝神鍾,隻怕難以帶諸位度過這鵲橋大劫。”

大道禪師道:”此次浩難劫運,開武林千百年所未有,天數早定,大師不用為憂,我等死而無怨。”

伽因大師道:“既然如此,老衲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語甫落,遙聞長笑之聲傳來,聲作龍吟,笑勝長空。

群豪轉臉望去,隻見三條人影,疾如奔馬般飛馳而來,眨眼之間,已到了群豪身前。

正一人,身著黑色勁眼,麵如冠玉,劍眉星目,英俊滯灑,背插長劍,手卻提了一個黑布垂遮的木籠。

左右兩側,緊隨著兩個長發披垂,白髯及腹的老人。

群豪之,雖然大都未見過那兩個老人,但大都聽說南北二怪兩人生像的怪異,一望之下,立時認出是南北二怪。

但對那英俊少年卻都有些茫然陌生,以他那小小年紀,何以能和盛名蓋代的南北二怪混在一起。

隻有各大門派的帶隊掌門人,對他卻十分恭敬,微微頷首。

大道禪師當先合掌一禮,欠身說道:“方施主…”

目光一掃群豪,接著說道:“貧僧替諸位引見這位少年英雄方施主,就是單劍援救少林,獨敗冥嶽高手的方兆南方大俠,敝寺如非方施主先行通訊馳援,傷損的慘重,恐又非今日形勢了。”

方兆南放下木籠,抱拳說道:“大師過獎了,晚輩如何敢當。”緩緩從懷摸出一柄折扇,晃燃千裏火筒,當眾焚去。

群豪雖然不知這焚扇之意何在,但各大門派的領隊掌門入,卻心明白,那折扇乃上代掌門人,留下的恥辱標誌,目睹方兆南舉火焚去,個個對他心感激莫銘。

伽因大師合掌一禮,說道:“方施主……”

方兆南急急抱拳作禮,道:“大師有何見教?”

伽因大師道:“老衲濫竿充數,被推作主持全局之人……”

方兆南不容他把話說完,急急接道:”在下和兩位義兄,一並聽受大師之命。”

伽因大師呆了一呆,目光緩緩由南北二怪的臉上掃過,心暗暗驚奇,付道:“這南北二怪成名武林甚久,年齡還在老鈉之上,不知怎的竟然和此人稱兄道弟起來……”

心忖思,口卻急急說道:“這個老衲如何敢當……”

南怪辛奇冷冷的接道:“老和尚不用推辭了。”

北怪黃煉仰臉望著無際的藍天,說道:“老夫最是看不慣那種俗凡的客套。”

伽因大師隻覺臉上一熱,自解自嘲的說道:“如此說來,老衲恭敬不如從命了。”

回手一招,登時有兩個年僧人應手走來,肅立待命。

伽因大師一揮手,道:“你們前麵開路,遇警止步。”

二僧齊齊合掌領命,翻腕拔出背上戒刀,大步向古柏林行會。

伽因大師緩緩轉過身去,高聲的說道:“冥嶽強敵,手段毒辣,諸位如遇上,盡管施下毒手……”

他忽然轉變的十分嚴肅,接道:“今日之戰,關係著未來的武林命運,實非一般的個人恩怨之爭可比,諸位大可不必存仁慈之心。”

說完,轉身合掌,低聲對方兆南說道:“方大俠請。”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如有遣派,盡管吩咐。”

伽因大師道:“方大俠和老衲走在一起,居策應,馳援全軍。”

方兆南點頭說道:”晚輩領命。”

伽因大師回顧了關山一劍洪方一眼,道:“洪兄請就華山門下高手,挑選四人,居左人墓,遇上警訊,不可輕敵深入,先與老衲聯絡。”

開山一劍洪方應了一聲,選挑了華山門下四個高手,繞向左側十丈進入古墓。

伽因大師又轉身目注大道撣師道:“有勞禪師就少林門下選挑四個高手,繞右側十丈進入古墓。”

大道應了一聲,選了四個少林高僧,繞行右側十丈,進入古墓。

伽因派遣兩翼護圍之後,目光緩緩從群豪臉上掃過,道:“諸位道兄、施主,此行一戰,勝敗難卜,老衲之意,大可不必完全進入古柏林,各門各派,不妨就所屬之,選幾位武功較高,閱曆豐富之人,進入古柏林,餘下之人:盡可留在林外或是退回故居,萬一此戰不幸落敗,也好替武節之,留下一點元氣。”

各大門派的掌門領隊,似是都對此戰調存下了不幸預感,一個個臉色肅穆,不發一言,遵照伽因大師所囑,就門下弟,選出數人,留在古柏林外,並暗自囑咐他們,林如有什麼警變,立時返回山去,不可多在此地留戀。誰也不願問入選之人,是否是門下武功高強之入,也許留下的人手,才真是晚一代精英人物。

在這門戶存亡的決戰,任何人都不免存下一點私心,希罕能為本門;保留一脈,不使絕傳武林。

不過,老一輩的人物,卻是盡皆奉選入林,參與了這場決戰。

方兆南目睹各大門派調動人手的情形,暗暗傷懷,忖道:“大門派,在江湖之上數百年來,一直屹立不搖,向為江湖人物目為武林大主派,不料竟然被聶小風興風作浪的一攪,短短不足一年的時光,鬧得局殘人非,岌岌可危。”

南北立怪卻是滿臉冷漠之色,生似未看到眼下的豪壯淒涼之情。

伽因大師眼看各派人手,都已調派完成,才合掌當胸,肅然說道:“老衲承各位抬舉,統領全局,既蒙厚愛,還望捧場,進退攻守,均不得擅自行動。”

群豪齊聲說道:“我等願遵大師之命。”

伽因頷首說道:“咱們入陣去吧!”

說著當先向林走去。

方兆南搶前一步,走在伽因身側,低聲說道:“老禪師請傳令所屬,不可輕敵躁進以免受人暗算。”

伽因點頭笑道:“入陣之人都已存必死之心,隻要辛,黃兩位老前輩能夠製服冥嶽嶽主,這一場未必就敗。”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鵲橋大陣,費盡了羅玄的心血,陣變化詭奇,莫可預測,老前輩入林之後,最好能招來兩翼高手,實力集,免招無謂的傷亡。”

說話之間,突聞長嘯傳來。

伽因大師一皺眉,道:“兩翼傳警,想是已和強敵動上了手。”

方兆南道:“大師最好傳諭且莫深入,晚輩先去瞧瞧。”

說完縱身躍起,直向右側奔去。

南北二怪齊振衣袂,緊隨在方兆南的身後。

伽因大師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年輕人不知有什麼魔力,竟然能使以冷僻著名於世的南北二怪,對他這等的服帖。”

方兆南一麵奔行,一麵留神四周的景物,但見古柏蒼蔥,林一片沉寂。

傳來的長嘯聲,倏然斷,生似強敵一現即隱。

方兆南深知那冥嶽嶽主之能,愈是這等沉寂平靜,愈覺得事非小可。

穿過一片古柏林,瞥見了大道禪師率領四個少林高手,布成了一個四方陣形,小心翼翼的向前緩進。

方兆南一揮手,高聲說道:“大師止步!”

縱身幾個飛躍,方兆南已到大道禪師的身側。

這位少林高僧,曾目睹冥嶽嶽主率領屬下,攻打少林本院的惡戰,慘重的傷亡,沉痛回憶,已使他生出了極深的戒懼之心。一聽方兆南召喚之聲,立時停下了腳步。

方兆南低聲問道:“大師可遇上什麼警兆麼?”

大道禪師道:“似見人影一閃,但一瞥間立即隱去。”他這幾句話說的甚是勉強,微現漸咎之色。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據晚輩所知,冥嶽嶽主擺下這一座鵲橋大陣,不但暗蘊玄機變化,且可借用烏魯傳送劇毒,老前輩能謹慎從事,那是最好不過,晚輩已請伽因大師,要他召回兩麵側翼,既可集實力,亦可避免顧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