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殊跟上去還鑰匙也不是,不還也不對,於是索性查了米隱的住院記錄準備去警告她一番。
葉南肆的辦公室內。
沈應知合上資料準備放進櫃子,轉身便被人從後麵抱住了。
那人把頭埋在她頸窩裏,鼻頭很涼,呼吸很熱。
沈應知保持著那個動作沒動,身後的人也就不動。
僵持了一會兒,後麵的人才開口,一開口就撒嬌:“腿疼。”
沈應知說得正經:“你‘老婆’在住院部三樓,306床,要我帶你過去嗎?”
周盡城眉頭一蹙,心裏不好受了:“不是,寶貝,我覺得這事兒你得講講道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馬上改口,“算了,是我犯渾,你就是道理,還講什麼講。你打我罵我都行,我自作自受我活該。”
“我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嗎?我會做那種沒有理智的事嗎?”
“你不是,你不會。”周盡城說。
沈應知轉過身來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是。我、會。”
周盡城心裏“咯噔”一聲,正想著她會不會衝到住院部找米隱拚命,對方就踮起腳摟著他的脖子將嘴唇貼了上去。
她心裏隻有他,別人如何,她不關心也不在乎,所以她會救米隱。
隻是非常簡單的觸碰,沒有帶任何別的情緒,真正嚐到了他的味道,她才安下心,才願意承認,周盡城真的回來了。
周盡城剛剛開始回應,沈應知就突然哭了起來:“城哥,你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一定會死的。”
周盡城心裏一緊,將人緊緊抱住,感受到了她一身硌人的骨頭,心疼得不行,沒有說一句話,抬起她的下巴就又吻了上去,激烈、火熱、綿長。
意識到問題嚴重的時候,杜懷殊已經退不出來了。
米隱眼睛裏毫不掩飾地閃著興奮的光,喊她:“沈應知。”
見杜懷殊沒反應,米隱也不管腦袋上還纏著紗布,激動地說:“我啊,你忘了咱倆當年同時被綁架,我就在你隔壁,我還每天鼓勵你,你忘了?”
怎麼可能會忘?那伴隨著她度過了七年的噩夢如影隨形,要不是沈昌和遲遲不去救她,她身上根本就不會留下那麼多傷疤,害得她不敢穿漂亮的衣服,而最終選擇穿軍裝。
隻是,她為什麼會叫自己“沈應知”?
“你忘了?”他鄉遇舊友,米隱興奮極了,“咱們在紅色夏令營認識的啊,我當時超喜歡你的個性。你把幾個你看不順眼的男生給打了,完了還大聲告訴他們說‘我叫沈應知,你們給我記住了,想要報仇的別忘了開學去楚江一中找我’,我的媽呀,那個時候真是慘斃了……”
回憶起那個夏天,四人相約來一場未成年之旅——
周盡城帶著沈應知單獨去了北海。心有不甘的杜懷殊穿了沈應知的衣服,做了很多搗蛋事然後嫁禍給沈應知。紅色夏令營也是,當時隻想讓沈應知在開學的時候難堪,可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居然差點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如果回憶沒錯,如果推斷沒錯,當初本來應該被綁架的人是沈應知,而不是她。
那麼,沈昌和不去救她,是不是也可以大膽地假設為一開始他並不知道被綁架的人是她杜懷殊而不是沈應知。他遲遲不去救自己,並不是因為他真的無能,而是一開始就打算犧牲自己的女兒呢?
杜懷殊不敢往下想,那件事如同一張巨大的網,本來已經快要被她遺忘了,可是翻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其實還粘在上麵,根本下不來。
米隱還在說著什麼,杜懷殊已經一句都聽不下去,磕磕絆絆地出門、下樓,直奔蓉城機場,回楚江。
“我救了你兩次。”米隱抬頭看著周盡城,盡量保持冷靜。
周盡城說:“我知道我這麼說挺渾蛋的,但渾蛋我也要說,我不可能娶你。那個婚禮我之所以答應隻是因為我想借機跟組織取得聯係……”
“知道渾蛋為什麼還要說?”米隱問。
“因為不說,你可能不會覺得我是渾蛋,會繼續想要跟我結婚。”
米隱慘淡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喜歡渾蛋。”
“米隱……”
“你老婆是誰?”
“是我。”沈應知跨進門,站在米隱對麵,雙手插在口袋裏,手上什麼也沒拿,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卻讓米隱下意識想往後退。
沈應知上前站在周盡城身邊,握住他的手:“米隱,謝謝你救了他,也等於是救了我。但是我也救了你,所以我們之間扯平了。”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出來的,米隱一定會罵回去,扯平什麼扯平、扯不平之類的。可沈應知叫她感到害怕,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堅定是她不具備的。
米隱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麼掙紮,最後的結局都不會變,從沈應知幹脆利落地跨進門開始,所有的事情都一錘定音了。
周盡城跟米隱說,我老婆很嬌氣,牛奶隻喝德國進口的,巧克力隻吃意大利純手工製作的,男人隻睡周盡城脫完衣服後的。可是她米隱不一樣,沒有牛奶白開水也行,巧克力吃不吃都無所謂,甚至周盡城不給她睡都沒關係。
她是真的喜歡他。
撿到他的時候,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淨的,她並不知道他長什麼樣,甚至連他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