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暗想:我雖然不在夷陵州住,但師姐諸葛瑩比自已早下山,不知有沒有去過生記藥店?我何不到藥店打聽—下師姐的行蹤?同時順便問問韋氏女俠一家的情況也好。小琴想罷,問小蛟兒:“兄弟,我想到城裏探訪一個人,你去不去玩?”
小蛟兒一聽,心裏便明白了,小琴隻是去探訪人,並不是要帶自己進城裏玩,怕留下自己一個人在船上不大好,所以才問自己去不去。心想:你既然不願帶我去,我何必使你為難?再說大街上人來人往,有什麼好玩的?因為小蛟兒心靈上受的打擊極深,心思成熟,已不是一個貪玩的小孩子了。他搖搖頭:“姐姐,我不去,我想在船裏睡下,你一個人去好嗎?”
小琴看了小蛟兒一眼,似乎見他悶悶不樂似的,又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的?”
小蛟兒心想:你雖然對我好,但卻處處防我,既叫人不要教我武功,又說我不學武好過學武,我心裏舒服嗎?但卻說:“姐姐,我沒什麼,隻想睡會兒。要是姐姐要我去的,我就跟姐姐去好了。”
“哎!兄弟既然要睡,就睡好了,但你千萬別亂跑,一會兒姐姐就會回來的。”
“姐姐,我知道,我不會亂跑的。”小蛟兒心裏卻說:“我一人,路又不熟,人又不識一個,怎麼會亂跑的?”
船家這時說:“姑娘,你去好了,小兄弟有老漢看著,不會去哪裏的。”
小琴一笑說:“船家,那我就拜托你啦!”說時,等船一靠岸,便上岸而去。
小蛟兒見小琴一走,便打量了江岸一眼,隻見江邊一棵大樹下,有四五個漢子圍坐在一塊,不知吃什麼。看來他們吃得頂歡的哩!小蛟兒再望。別處,除了一些船家和一兩個在江邊木排上洗衣服的婦人外,便沒有什麼好看的了,他便側身臥在艙裏,打算睡一會,而船家卻生火弄飯了。
小蛟兒正迷迷糊糊要入睡時,突然昕到有人怒喝起來:“你怎麼不問自取,竟敢抓我們的狗肉吃了?”
小蛟兒睜眼一看,發現大樹下那四五個漢子中,不知怎麼多了一個邋遢的老和尚,笑嘻嘻地往眾人碗裏抓狗肉吃。一邊說:“這麼好吃的狗肉,老衲口饞忍不住,隻好不問自取,各位施主莫怪。”
眾人怒道:“你這髒手,伸到碗裏,我們還能吃麼?”
“施主既然不吃,就全讓老衲吃了罷。”
其中一條大漢跳起來,拿起一條樹枝,朝老和尚打去,一邊罵道:“吃!老子叫你吃的。”可是這髒老和尚似乎要吃不要命,挨了打也不知道痛,仍大把大把抓了狗肉往嘴巴裏送。小蛟兒看了不忍,心想:這老和尚也真是,這樣,不給人打死,也會給人打傷嗬!他跳上岸去,對那漢子說:“大叔,你千萬別打呀!他年紀這麼老,會給你打死的。”
那漢子一看小蛟兒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一時愕異:“是你叫我不要打?”
“是呀!大叔,碗裏的肉,他不吃也吃了,你就是打死了他也沒用呀!看來這老和尚也是餓極了,你們就讓他吃罷。”
那漢子一瞪眼:“讓他吃?你這小孩子下巴輕輕,說話不知輕重,滾開!不然,老子連你也打了。”
老和尚這時說:“施主,你這就不對了!你打老衲不要緊,怎麼連勸你的小施主也打了?”
漢子又是一鞭朝老和尚劈頭蓋腦地刷下去,狠狠地說:“你這老禿驢,竟敢說老子不對?老子先打死了你,給我的狗肉出氣。”
“難道你的狗肉,比老衲一條命還值錢麼?”
“當然比你老禿驢值錢!”這漢子說完,又想一鞭刷去。
小蛟兒急了:“大叔,我求求你,別再打他了,你這狗肉多少錢,我賠給你好不好?”
“賠!?你以為這些狗肉是十文八文錢買來嗎?沒一百八十文,你就別開口。”
小蛟兒急忙從懷裏掏出廠些碎銀來:“大叔,這些銀子,夠不夠賠你的狗肉?”
這些碎銀,還是怪影在那間山神廟給小蛟兒作路費的,小蛟兒一直珍藏著,現在拿出來賠狗肉了。
這漢子一見碎銀,不由眼都大了。這些碎銀,別說賠狗肉,就是買十條八條大狗也夠了,其他漢子也都愕大了眼,他們打量著小蛟兒,見小蛟兒雖然風塵一身,但身上衣服的質料名貴,暗想:難道這小孩子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其中一個說:“郝三,既然這孩子願意賠,你就別再打這老和尚罷。”
老和尚突然說:“小施主,這些銀子你千萬別給他們。”
小蛟兒睜大眼睛說:“老和尚,他們可要打你哪!”
“小施主別擔心,老衲狗肉已吃完了,老衲這一身賤骨頭還頗堅實,讓他們打下不妨,他們打夠了,自然就不會打了。”
的確,這漢子與小蛟兒對話時,老和尚早已將所有碗裏的狗肉吃個精光,甚至連狗肉汁也倒進了自己肚中。
小蛟兒擔心地說:“他們會打死你的。”
“不怕,他們打不死老衲的。”
那漢子早已從小蛟兒手中取過了銀子,朝其他漢子說:“走吧,別再理這老禿驢。”
誰知話沒說完,老和尚身形驀然飛起,一手將銀子奪了過來:“老衲吃了你們的狗肉,你們也打了老衲,我們誰也不欠誰的,怎麼你們還貪心這位小施主的銀子?那老衲不是白白給你們打了麼?要是你們嫌沒打夠,老衲可以再讓你們打,要是想要小施主的銀子,你們就該讓老衲打回你們,一鞭也不能少。不過,你們恐怕經不起老衲一鞭。”
老和尚說完,拿起樹枝,輕輕朝江邊一塊石頭拍打一下,頓時這塊石頭便四分五裂散開了。眾漢子一見,麵色大變,他們知道遇上一位異人了,要是老和尚手中的樹枝抽在自己身上,那還有命的?他們話也不敢多說一句,掉頭一哄而散跑開了。
眾人一走,老和尚笑嘻嘻地對小蛟兒說:“小施主,老衲多謝你了,這是你的銀子,拿回去吧。”
小蛟兒搖搖頭:“老和尚,這些銀子你拿去吧。”
“哦!?你不要?你家裏有很多的銀子嗎?”
“我!?”小蛟兒歎了一聲:“老和尚,你別問我,我已沒有家了。”
老和尚奇怪:“小施主,你怎麼沒有家的?你跟誰來這裏?是一個人嗎?”
“老和尚,你別問哪!這些銀子你拿去買一些衣服穿,你身上這件衣服頂髒的。”
“喲!髒衣服洗洗就不髒了。用不著再買一件的。”
“那就拿去買飯吃吧,以後就別再強吃人家的東西了!”
“噢!老衲可沒強吃人家的東西嗬。”
小蛟兒有點愕然:“那你剛才……”
“對,對,老衲也沒有強吃呀,老衲不是讓他們打了麼?”
“你就這麼讓人打的麼?”
“隻有狗肉,老衲寧願讓人打也要吃,其他的,就不是這樣了!老衲是先向他們化緣,他們給就給,不給老衲隻有走開,絕不強吃。”
“你就這麼喜歡吃狗肉的?”
“是嗬!老衲見了狗肉,恐怕連命也不要了,非吃到它不可。”
“老和尚,我這些銀子,可以買幾多狗肉呢?”
“唔,大概可以買十條大狗吧。”
“真的!?老和尚,那我這些銀子,你拿去買狗肉吃罷。這樣,你就不會讓人家打啦!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老衲吃完了十條狗後,又隻好讓人家打了。”
小蛟兒有點為難起來:“老和尚,我身上已沒有銀子啦!要不,你等下,等我姐姐回來,我向她要些銀子給你好不好?”
老和尚不由奇異地打量起小蛟兒來,感到這孩子心地不但極好,而且眉宇之間,似乎有一團鍾靈英秀之氣,似乎極具慧根,心頭不禁一動,暗想:老衲閱曆世人不少,可是從來沒有見到這麼一個好的孩子。以前見過於寧,心地也極好,但卻不及這孩子之鍾靈秀氣,小魔女夠鍾靈秀氣,似乎心地上又不及這孩子,而老衲一身絕學,找不到一個傳人,何不傳給這孩子?便問:“小施主,你姐姐是誰?她幾時回來的?”
“我姐姐姓柳,叫小琴,她說她很快就會回來。老和尚,要不,你到我船上坐著等她回來好不好?”
老和尚大為驚訝:“什麼!?你是柳小琴這丫頭的弟弟?”
“老和尚,你認識她嗎?”
“認識,認識,老衲在十多年前,當她還是一個拖鼻涕,的黃毛小丫頭時,老衲就認識她了!”
“那太好啦!我姐姐回來,她一定給你銀子的。”
老和尚卻心中疑惑:老衲隻聽說嶺南雙劍隻有一雙女兒,怎麼又多出了這麼一個鍾靈秀氣的小家夥來了?可是看他麵貌,可不像嶺南雙劍嗬!這是怎麼回事的?
也正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銀鈴似的少女聲音:“徐神仙,你怎麼來了這裏哪!”小蛟兒回頭一看,隻見小琴飛也似地奔了來。小蛟兒說:“老和尚,我姐姐回來啦!”
小琴奔了過來,看了看老和尚和小蛟兒一下,驚奇地:“咦!你們怎麼認識的?”
老和尚—笑:“你這個兄弟好心,不忍老衲受人鞭打,跑來給老衲解圍。”
“什麼!?你受人鞭打?”小琴看了看樹下,隻見杯碟狼藉,一下明白了:“哎!你在這裏大概又偷人家的狗肉吃吧?”
小蛟兒愕異:“姐姐,你怎麼知道了?”
小琴笑道:“兄弟,他在十多年前,偷我家的狗肉吃,也給我打過了!”
原來這老和尚不是別人,正是當今武林中的神醫之一,三不醫徐神仙,也正是小琴要帶小蛟兒去投奔他學醫的武林奇人。小蛟兒可不知道,聽了一怔,說:“姐姐,你怎麼打他的?你給他吃不很好嗎?”
徐神仙笑了起來:“丫頭,你聽聽,你兄弟不但比你大方,也比你好多了!”
小琴也不禁失笑起來:“兄弟,他才不怕打哩,以後你吃狗肉,要是他來偷吃,你千萬別打他,你跟他搶吃狗肉,你一打,你不但狗肉吃不到,恐怕連狗汁也喝不上一口。”
小蛟兒一笑,感到小琴說的老和尚有趣,但卻說:“姐姐,我不打他,也不跟他搶狗肉吃,我讓他吃好了!”
徐神仙笑得眉毛、胡子都抖動起來:“丫頭,你這個兄弟,是老衲一生碰上的第二個好心人了!老衲不明白,你幾時有了這個兄弟的?”
“我是前幾天才有的呀!”
徐神仙一怔:“前幾天?你們以前不認識麼?”
“是呀!徐神仙,我這個兄弟好不好?”
“好,好,太好了!”
小琴一笑:“既然這麼好,你收他做徒弟好嗎?”
徐神仙又驚又喜,他正巴不得能找到這麼一個極有根基的人為自己的弟子哩!他高興得抖動胡子說:“小琴,這是真的嗎?你別哄老衲高興。”
“徐神仙,我怎麼騙你哪!我帶他南下,正是想去南華寺找你嗬!想不到那麼巧,在這裏碰上你了!好啦!這下我也不用去南華寺找你啦。”
小蛟兒聽了大吃一驚,難道這肮髒的老和尚就是南華寺的徐神仙麼?這跟他心目中所想象的徐神仙完全是背道而弛。小蛟兒所想象的徐神仙,雖然不是什麼會騰雲駕霧的活神仙,但神韻也應該與一般不同才是,起碼也是一個衣服清潔,童顏白發,銀冉飄飄的老人,想不到竟然是一個為吃狗肉寧願受人打罵的髒和尚。小蛟兒這時可以說是失望極了,感到小琴更是在哄騙自己學什麼醫術的,這樣一個貪吃狗肉的髒老和尚,看來醫術也不會好到哪裏,就是好,也恐怕不會有人找他看病求醫。當然,小蛟兒從心裏絕不是看不起窮人和老人,相反,他異常尊敬老人,更同情窮人,隻不過他要拜這麼一個髒和尚為師,學什麼好呢?固然,他也看出這位老和尚武功極好,要不,怎麼會將一塊石頭用樹枝輕輕一拍打就四分五裂,將那幾個漢子嚇走的?但老和尚武功好有什麼用?武功就是再好,小琴姐姐也會囑咐他不教自己,說不定自己隻會跟著他到處向別人討飯吃,這是小蛟兒極不願意的。小琴這時對他說:“兄弟,你知道不知道,這老和尚是什麼人?”
小蛟兒說:“我知道,這老和尚,就是姐姐要帶我去拜他為師的徐神仙。”
“兄弟,徐神仙是當今有名的神醫之一,你好好跟著他學,將來會出人頭地的。”
小蛟兒心想:我才不想出人頭地哩!我不如回去跟隨爺爺,在洞庭湖捕魚還好。但一想,自己要是這麼說出來,小琴一定疑心自己不滿,說不定認為自己心存複仇之念,別看她對自己這麼好,一旦反起臉來,不讓自己走是小事,說不定用其他方法製止自己回去哩!便說:“姐姐,不知我能不能學得到的。”
小琴鼓勵他說:“兄弟,你這般聰明,一定會學得成功的,隻要你不怕辛苦,用心學就行了。”
小蛟兒心裏說:我才不怕辛苦,我最怕去向人討飯吃,那不醜死人了?但他不敢也不願說出來。不敢,是怕得罪了徐神仙和小琴,不願,他不想去麻煩別人和低聲下氣地去求別人,有什麼事,自己咬咬牙不捱過去了?所以他隻是說:”“我隻是擔心自己傻,學不了。”
徐神仙笑嘻嘻地說:“小兄弟,凡是自認為傻的人,他便不是傻的了。”
小蛟兒一下不出聲了。小琴又說:“兄弟,你先回到船上收拾一下你的行裝,我還有些話跟徐神仙說的。”
小蛟兒一聽,心情頓時又沉重起來,看來小琴姐姐又是跟這老和尚說自己父母的事了,要這老和尚別傳自己武功。小蛟兒每每想起怪影和小琴在岩洞裏談話,自己一顆心像針紮一般的痛,總感到自己處處低人一等,在人麵前伸不直腰,抬不起頭來。可見出身成份論,對一個出身不好的人來說,是如何一個重大的打擊,尤其是對一個剛懂事的孩子來說,在心靈上更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對一個人不看他的品質,不看他的表現,隻看他的出身不好,歧視,防範,不信任,往往會逼得出身不好的人走上兩個極端:一個是逆來順受,變成了一個唯命是從的奴才,埋沒了他的才華一麵,或者變成一個玩世不恭,什麼事也不關心的人,隻求潔身自保;另一個是性格內向,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甚至會走上極端對抗的道路上去。他本人不想這樣,但社會環境卻將他逼上了這條道路上去。反過來說,就是對出身好的人,也會造成兩個極端:一個是自認為高人一等,盛氣淩人,甚至為非作歹也不在乎;一個是隻認為自己出身好,用不著勤學苦練,自然會受到敬重和偏愛,結果變成庸庸無能的小人。試看曆史的每一個朝代,凡是違法亂紀,貪汙腐化,豪奪巧取,強奸婦女,殺人放火的,往往都是當時社會認為出身極好的人。而往注出身不好的人,卻不敢這樣做,他們隻能逆來順受,忍聲吞氣,本本份份地做人。
再說小蛟兒聽了小琴這麼說,他心情難受地應了一聲說:“姐姐,我去收拾啦!”
“兄弟,我包袱中有些金葉子和銀兩,你帶上一些,也好在路上用。”
“好的,姐姐。”
小蛟兒一走,小琴問:“徐神仙,你看,我給你推薦這個徒弟好不好?”
“不錯,極好。不過,這孩子似乎有什麼心事橫在心上似的。”
“徐神仙,你知不知他是何人的孩子?”
“哦!?他是誰的孩子?”
“他是過去所謂湖南大俠馬清和俏夜叉所生的兒子。”
徐神仙一聽愕然了:“是他們的孩子?”
“是呀。”
徐神仙不由睜大眼睛望著小琴:“真的!?”
“噢!徐神仙,你以為我騙你嗎?”
徐神仙一向知道小琴,從小就是一個老實的姑娘,不會故意哄騙自己的,不由連連說,“可惜,可惜!”
“徐神仙,你可惜什麼呀!?”
“一個根基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是他們的孩子?”
“徐神仙,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你隻能傳這孩子醫術,不能傳他武功。”
徐神仙為難了,說:“小丫頭,你大概還不知道吧?老衲的醫術精湛之處,就是在內功的基礎上,沒有深厚的內功,就學不了老衲的醫術,隻能學些醫治傷風感冒、接肢駁骨等小病小傷。”
“你就教他醫治傷風感冒,接肢駁骨好了。”
“那不糟踏了這良質美玉般的人才?要是這樣,他何必拜老衲為師?你叫他隨便拜一個郎中學醫不好?”
“徐神仙,你想怎麼教他?你要是教會了他武功,他將來與武林人士為敵起來,你怎麼辦?到那時,你再廢除他的武功恐怕遲了。”
徐神仙不出聲了,他搔搔自己的光腦袋想了半晌後才說:“這樣吧,我先在三年內不傳他武功,隻教他醫術。要是在這三年內,老衲看出他心術不正,就打發他離開我好不好?”
“這樣也好。徐神仙,那我把他交給你啦!你現在打算帶他去哪裏?”
“老衲準備去大巴山、巫山一帶采藥,就帶他去大巴山、巫山吧,先讓他認識各種草藥和它們的特性。”
“哎!我們剛從大巴山來。”
“哦!?你們怎麼從大巴山來的?那俏夜叉也在……”
小琴搖搖頭,說出自己怎麼路經大巴山,巧遇天山怪影以及怪影怎麼將小蛟兒帶出來的經過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這樣,老衲還以為俏夜叉藏匿在大巴山的什麼山穀裏哩!我這次帶小蛟兒,萬一碰上了俏夜叉,她罵老衲拐帶人口,老衲就有口難辯了。”
小琴一笑:“徐神仙,你怕俏夜叉麼?”
“怕倒不怕,她真的賴老衲拐帶人口,老衲可不好分辯嗬!萬一她將老衲扭送到官府中去,老衲恐怕就要蹲監房。”
徐神仙提醒了小琴,不由說:“徐神仙,俏夜叉不見了她這寶貝兒子,恐怕會派人四處打聽。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看你還是給小蛟兒打扮另一副麵目好。”
徐神仙說:“打扮什麼好呢?對了,老衲就將他扮成一個小和尚好不好?”
小琴一怔:“你要他出家麼?”
“噢!出家可得逢緣份,老衲看小蛟兒可沒有這一緣份。隻能打扮成一個小和尚,等到他醫術學成了,仍然是俗人。”
“徐神仙,這一點你可得先要對他說明白才好,不然,他可能不願跟隨你,也不拜你為師。”
“當然,當然。丫頭,這一點你先對他說,老衲還要回我那破廟裏去拿一些東西,再來接小蛟兒。”
“徐神仙,那要多久?”
“老衲一會兒就回來了。”徐神仙說完,身形一閃,人已離開。小琴一個人隻好先回船上。小蛟兒見她一個人回來,不見了老和尚,心裏奇怪,問:“姐姐,那老和尚呢?他不願收我做徒弟麼?”
“兄弟,你願不願跟著他?”
“姐姐,你不是要我學醫嗎?”
“兄弟,你跟著他,先得把頭發剃了。”
小蛟兒不出聲了。
“兄弟,這不是要你出家當和尚,隻是日後相隨方便,等你學成了醫,依然還可以將頭發長起來。”
“姐姐,既然這樣,我就剃光頭吧。”
小琴不由一陣感動,說:“兄弟,你真太好了,以後有什麼人欺負你,你也別與他們相爭,告訴我,姐姐會為你出氣的。”
小蛟兒心想:我以後去哪裏找你嗬!就是以後有人欺負我,我也忍一點,也不會去找你的。但他卻說:“是的,姐姐。不過,不會有人欺負我的。”
“哦!?你怎知沒人欺負你的?”
“姐姐,我什麼事都忍讓一點,何況又有徐神仙在一起,怎麼會有人欺負我?”
“兄弟,你能這樣,姐姐就放心了!可惜姐姐沒有你這樣一個親弟弟,要是有該多好。”
“姐姐,我現在不算你的親弟弟麼?”
“兄弟,你認我做親姐姐嗎?”
“我心中早已認姐姐是親姐姐啦!”
小琴喜得淚花流出:“弟弟,你認我為親姐姐,可得拜我才算嗬!”
“那我現在就拜姐姐啦!”小蛟兒說完,便跪在小琴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小琴一把拉了他起來,說:“弟弟,你心裏認我就行啦,不一定要行大禮嗬!”
船家在船尾看得莫明其妙,暗想:他們不是親姐弟麼?突然間,船頭上又出現了一個鶉衣百結的髒老和尚,船家又是愕然,正想動問,小琴又叫了起來:“徐神仙,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徐神仙一笑:“你別逢人麵前就叫我什麼神仙的,你叫我三不醫和尚好了。”
小琴笑了笑,對小蛟兒說:“弟弟,你上前拜見師父吧。”
小蛟兒便端端正正給徐神仙行了大禮,口裏說:“師父,徒弟小蛟兒給你叩頭啦!”
徐神仙哈哈大笑:“徒弟!快起來,你姐姐給你說清楚了沒有?”
“姐姐說清楚了。”
“好,好,師父給你落發了!”
徐神仙叫小蛟兒坐下,從帶來的背包中掏出一把剃刀來,一下剃去了小蛟兒的煩惱根,又從包袱中拿出一件袈裟,叫小蛟兒穿上。這麼一來,小蛟兒一下變成了一個小和尚,就算是流雲莊的人看見了,也一下認不出小蛟兒來。
小蛟兒變成了一個小和尚,船家更是看得驚訝萬分,卻又不敢動問。他久經風浪,知道武林中人的行為,往往叫人難以置信和莫明其妙。
徐神仙見小蛟兒穿好袈裟,打好了包袱,問:“徒弟,你還有什麼話跟你姐姐說的?”
“沒有了。”
“沒有,我們就走吧。”
“是!師父。”小蛟兒背上包袱,對小琴說:“姐姐,我走了!”
“兄弟,你走吧,以後姐姐會去南華寺看你的。”
於是,小蛟兒便跟隨徐神仙飄然上岸,往深山大峪,茂密森林的大巴山而去。
半年多來,徐神仙有意考驗小蛟兒的為人,一直帶著他在高山深峪、懸崖峭壁和遮天蔽日的森林中走動,看看這個孩子吃不吃得苦,耐不耐得勞,在麵臨危險時是畏縮不前,還是大膽地闖過去?初時,徐神仙還怕小蛟兒走不動,沒走多遠便坐下來休息,漸漸,他暗暗感到有些驚訝了,小蛟兒一直跟隨在他身後,從來沒聽到他說過一聲苦和叫過累的,而且腳力奇好。暗想:難道這孩子有天生的異質麼?不知道苦和累的?徐神仙也像小琴一樣,不知道小蛟兒已學到了天山派的內功法,每每坐下來休息時,便暗暗運氣調息。後來徐神仙便一天走七八十裏路程也不休息,看看小蛟兒受不受得住,可是小蛟兒還是一樣,跟在他身後。徐神仙不叫休息,他也不休息。徐神仙愕然了,問:“小蛟兒,你不累嗎?”
小蛟兒搖搖頭:“師父,我不累。要是師父累了,就坐下休息吧,我去給師父找水喝好不好?”
一天走七八十裏路,怎會累得了徐神仙的?別說七八十裏,就是一天走七八百裏,徐神仙也如閑庭信步一樣,輕鬆得很。但他卻驚訝小蛟兒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竟有一般大人的體力和耐性,這不能不奇怪了。又問:“你真的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