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罪在一人(2 / 3)

秦霜波道:“既然你這麽說,我隻好宣布出來了,端木小姐不但寫對了廣聞大師,同時更推算出你定必把此紙交給我,是以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給我,其中包括得有為何會是廣聞大師出手之故。”

宗旋震驚地望著她,露出一派難以置信,而又不能不信的樣子。秦霜波又道:“她寫得雖是簡略,可是這叁點原因,都指了出來,甚至次序都沒有弄錯,她寫的第一項原因是‘削敵實力’。第二項是‘雙方年齡’。第叁項寫的是‘傳武功’。平心而論,她短短的四個字,已經逐項指得明明白白了。”

宗旋道:“給我瞧瞧行不行?”

秦霜波舉步走過去,把紙條交給他,此時兩人相距隻有叁四尺,極為接近。宗旋看得清楚,但見秦霜波那對清澈如湖水的雙眸中,透露出憐惜之情,以及一種愛莫能助的感慨。

他雙眉軒豎,突然興奮起來,心想:“我能得到她當真為我動心,雖然難逃大劫,也是甘心瞑目了。”

秦霜波輕盈地退了開去,宗旋精神陡然興發激昂,豪遘地仰天大笑,道:“廣聞大師,咱們說不定要再拚一場了。”,廣聞大師雙眉微皺,道:“你拿過紙條,竟不瞧看,突然間流露出視死如歸之慨,此是可怪之一。你忘記了與端木芙打賭之事,此是可怪之二。宗施主,你必須解釋明白,不然的話,貧衲也要使點手段了。”

宗旋道:“我向來不把生死太放在心上,此刻豁了出去,有何可怪?說到打賭,我不是忘記,而是不曾聽見端木小姐開口,懶得再等而已。”

他轉眼向端木芙望去,又說道:“你想問我一些密之事,隻不知我說過之後,便又如何?”

端木芙笑道:“我有我的打算,不便在事前露。”

宗旋道:“但你卻忘記了一點,那就是我反正已活不了,何苦做出背叛師尊,使他蒙受損害之事?你說對也不對?”

這話分明想抵賴,不過說得好聽,還有幾分歪理而已。端木芙道:“我不要跟你爭辯,隻提供一個辦法,你認為覺得可以接受,便那樣去做,好不好?”

宗旋道:“你且說出來聽聽。”

端木芙道:“我可求羅公子和廣聞大師以及其他的人,把你放過,不過卻須受我禁製,使你武功暫時消失一段時間,令你不能幫助嚴無畏,亦即是不能傷害武林同道。”

人叢中有人大聲道:“萬萬不可,小姐不是說過,他的智慧就足以使咱們大受其害的麽?”

端木芙輕笑一聲,道:“諸位放心,我定必盡力顧及多方麵,以我想來,宗旋那時一定沒有餘暇去管別人的閑事。”

另一人問道:“端木小姐的錦囊妙計,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測度,假如於大局沒有影響,還望小姐詳細賜告。”

端木芙曉得這話雖是出自一人之口,但卻是群雄的心聲,不便違拗,當下爽快地點頭同意了,道:“這是由於我懂得一種極為奇奧的傳禁製手法,施展之後,宗旋若要恢複功力,必須痛下苦功,勤修苦煉。若然稍為偷懶,便有完全失去武功之虞。因此之故,他焉有餘暇分心去助嚴無畏害人?”

這一番話,聽起來隻不過是很有道理而已,但傳入大行家如廣聞大師、疏勒國師等人耳中,卻不由得都大感震驚。原來這禁製武功手法,乃是至為上乘的武學,不但深奧無比,且很少有人得窺此道。同時更,須本身武功高強,方能施展。

換言之,單是這一行上乘武學,已經足以震世駭俗。更何況還要講究至出神入化之境,使得對方必須苦苦用功,方足以保存得住武功不失?廣聞大師緩緩道:“這真是曠代罕聞的絕藝,隻不知小姐施展之時,可許貧衲在場,一開眼界?”

端木芙道:“這又有何不可?屆時不但大師須得在場,羅公子和秦仙子姊姊亦不可缺席,方足以昭示天下。”

她停頓一下,又向宗旋說道:“你不須暗暗希冀嚴無畏可以出手解救於你,如果我沒有這等把握,豈敢向天下英雄豪傑討這個人情?”

宗旋仰天一笑,道:“那是我自家之事,我愛怎樣想,你管得著麽?”

端木芙微微笑道:“管得著管不著,那是後話,將來你自然知道。”

她的目光掃掠過羅廷玉等人,說道:“我們走吧!”

疏勒國師上前兩步,伸手抓住宗旋臂膀,以免他忽生歹心,複又劫持了端木芙,使得局勢大變。於是一行七人,穿過廣場,由廣聞大師帶頭,走入一座禪院中。升階入室,那是一間寬敞明亮而又極為潔淨的房間,右一張羅漢床,還有方桌、椅子等物。

廣聞大師向端木芙道:“這兒可以用麽?”

端木芙頷首道:“適合極了,多謝大師指引。”

廣聞大師道:“小姐不用客氣,你肯讓貧衲大開眼界,已經感激不盡了。”

端木芙道:“此項小事,何勞掛齒?大師未免太客氣了。”

她轉眼向疏勒國師望去,說道:“有勞國師先使宗旋暫時失去知覺,我們說幾句話之後,才讓他恢複如常。”

疏勒國師本已抓住對方臂上脈穴,此時內勁一發,宗旋便已全身軟癱,口噤無聲。他縱然受人如此擺布,但目下已沒有抗議的機會了。疏勒國師出手一點,宗旋身子一震,便垂頭闔目,失去了知覺。

端木芙教疏勒國師把他放在羅漢床上,這才向眾人笑道:“剛才提及禁製功力之時,想必諸位都感到不易置信。因為我縱然知曉禁製手法,但此舉必須本身功力高絕,才得以施展。”

羅廷玉等人都微微頷首,表示同意。端木芙又道:“我不擅武功,大家都是知道的,困為我邀了諸位進來,你們心中多半會懷疑到,會不會我要借重你們之力,行那禁製之法?”

羅廷玉道:“然則小姐會不會這樣做呢?”

端木芙反問道:“嚴無畏的想法,與諸位可會一樣呢?”

廣聞大師道:“這個自然,他又豈能例外?”

端木芙道:“這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了,眼下可以代我出手禁製宗旋的,連崔阿伯也算上,共有五人之多。每個人的武功、家數、心法皆不相同。嚴無畏想找出破法,短短的一年半載之內,隻怕全無可能。”

廣聞大師道:“原來如此,這個疑兵之計,雖然佳妙,甚至還可以因此一事而使嚴無畏分心,令他有疏於兼顧之失,可是這裏麵還有一個大大的敗筆。”

端木芙道:“還請大師指教?”

廣聞大師道:“小姐好說了,也許貧衲隻是過慮而已,但誠如小姐早先所言,貧衲如果眼見小姐沒有可靠的把握使宗旋有一段時期無法煉功的話,貧衲為了本身利害,非得取他性命不可。”」崔阿伯怒道:“你敢?我老頭子先殺了你!”

端木芙擺擺手,阻止崔阿伯說話,道:“就算我沒有把握,難道大師就當真不給我這個麵子麽?”

廣聞大師沉默了一下,這才歎口氣,道:“好吧!小姐看著辦就是了。”

房中除了廣聞大師之外,別人都沒有什麽異議。端木芙走到床邊,看她那娜步態,如弱柳搖風,誰都不敢相信她自己有本事禁製宗旋。

端木芙回眸掃掠眾人一眼,說道:“廣聞大師還未把那漏洞說出來呢?”

廣聞大師道:“貧僧想到假如嚴無畏出手破法之時,他隨便先挑選我們之中的一個,卻恰好碰對了,這一來,最多也不過叁兩個月時間,宗旋即可恢複自由。”

端木芙道:“有叁兩個月時間,你還未能完全恢複功行麽?”

廣聞大師道:“這時間當然不夠啦!”

端木芙道:“那麽我唯有親自出手,教嚴無畏大出意外。他一時從你們五人身上著想,尋求破法。等到他查明不是你們五個人的家數心法時,巳經是一年以後的事了!諸位認為此計行得通行不通?”

秦霜波淡淡道:“以嚴無畏的狡詐多智,說不定他第一次出手,就拿你作對象!”

端木芙道:“多謝秦仙子提醒,不過這也夠他受的了,因為這麽一來,嚴老賊更加大上其當。”

她得意地笑了一笑,又道:“寒家的武功心法,嚴老賊也深悉。因此現在雖是由我動手,但事實上我仍然是代別人出手,因此之故,嚴老賊萬萬想不到這裏麵如此曲折複雜,竟然有枝外生節的奧妙在內。”

羅廷玉關心地望著她,說道:“你既然自認不諳武功,因此即使是施展貴府的心法絕技,亦未必辦得到。何況還是代別人出手,你辦得到麽?”

崔阿伯立刻頂撞過去,道:“我家小姐有什麽事辦不通的?你等著瞧好了!”

回應人:尤裏安發言時間:1998六月05日,23點03分48秒端木芙忙道:“阿伯,您老人家萬萬不可替我得罪人,等見到嚴老賊時,你狠狠的罵他一頓,方合道理。”

羅廷玉微微一笑,眼中透出溫柔的神色,說道:“端木小姐即管施為,旁的事不用堊心。”

疏勒國師看了他的神色,忙又轉頭去看端木芙,但見她怔了一怔,心中便暗叫不妙,想道:“看這情形,端木小姐遲早會投入羅廷玉懷中。”

幸而還有一線希望,那就是秦霜波乃是羅廷玉的伴侶,天下皆知。假如秦霜波當真肯嫁給羅廷玉,則端木芙仍難奪得羅廷玉。饒是如此,也足夠使疏勒國師惴惴不安了。

他迅速轉念道:“假如我暗助嚴無畏一下,使他不致立刻被這一幹人擊潰,則端木芙倚賴我的時間加長,我就有更多的機會,可以獲得她的芳心了!目下最簡便之法,莫若暗暗去七成內功,讓宗旋能運集一點力量,抗禦她的禁製手法。如此,則宗旋事後不須多久,即可修煉複元,……”

這也就是說,宗旋早日恢複功力,則嚴無畏仍有這等有力臂膀,便不致於很快潰敗了。

心念轉動之時,指尖已透出一縷勁力,擊中宗旋。由於他原本就站在榻邊,加以四肢不動,因此他發出過勁力之事,誰也無法覺察得出。

但聽端木芙說道:“疏勒國師,請到這邊來一下。”

疏勒國師心中有鬼,駭了一跳,忖道:“難道她竟然高明到這等地步?能夠看出我的心思?唉!這個女孩子的智慧,實在太高,可真說不定已經猜出我的用心和手段。”

他遲疑了一下,才走上前去。眾人隻道他是端一端身份架子,免得好像奴仆似地讓端木芙呼來喝去。

是以特地遲一點才上前。因此誰也不曾多想,自然料不到疏勒國師為了私情,竟有這等想法和行為。更想不到他在這俄頃的遲疑中,已轉過了不少念頭。

端木芙似乎沒有疑心,笑著向全屋之人說道:“奴家請諸位聽從我一事,但事先聲明,此舉絕對不含半點惡意。希望諸位不要生出誤會才好。”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請諸位轉麵向著門口,不要瞧看我如何出手法?”

大家都依她之意,轉頭向門口望去。約摸過了半盞熱茶時分,端木芙笑道:“行啦!”

聲音中透出疲乏之意。

眾入轉頭望去,但見她坐在床上,崔阿伯站在一旁,伸手輕輕拍向她背上。大家都看出崔阿伯乃是以本身功力,幫助端木芙血氣運行,以便恢複體力。她那對明亮澄澈的雙眼中,神色大見憔悴。

羅廷玉首先說道:“這等上乘武功手法,極是耗損元氣,無怪端木小姐顯得如此疲乏了?”

言下之意,大有怨她不該親自出手的憐惜味道。

端木芙投他以感激的一瞥,道:“不要緊,我歇上一陣,便能恢複了。”

她轉眼向疏勒國師望去,溫柔地道:“國師,請把宗旋穴道解開,以便進行詢問。”

疏勒國師雖然也充滿了憐惜之意,但他卻沒有表示出來,依言走過去,出手解開穴道禁製。宗旋在榻上轉側一下,睜開了雙眼。

端木芙向廣聞大師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這位少林高手,毫不客氣,迅即走到榻邊,麵色凝重地望住宗旋。

宗旋已暗暗運功測探,但覺丹田間一片冰冷,完全提聚不起那口真氣,當下歎一口氣,道:“我的武功已受禁製了,是誰下的手呢?”

他的目光從廣聞大師看起,一直看遍了全屋之人,又說道:“隻有端木小姐鬢邊額角熱汗未乾,同時又顯得十分虛弱,相信必是她親自動手的了,對不對?”

人人都默不作聲,端木芙乏力地道:“我們不會告訴你的,現在還是請你留心聽那廣聞大師的問話,迅予答覆。然後就輪到我了。”

宗旋道:“不錯!一定是你了?唉!我可萬萬想不到你竟有這般本事呢!”

端木芙淡淡一笑,道:“你不知道我的事還多著呢?”

廣聞大師重重咳了一聲,引起對方注意,這才說道:“宗施主,貧僧請問一聲,你方才施展催發潛能,的神功時,所施展的劍法,當初修習之時,嚴無長老施主可曾對你有所告誡麽?”

宗旋道:“有的!”

廣聞大師道:“他的告誠是什麽?宗施主可肯坦白說出來?”

宗旋尋思片刻,才道:“不是我背後大膽議論師尊,事實上,這件事是他做錯了,假如他把這劍法以及神功的來龍去脈完全告訴了我,則我在這種有關的場合中,決計不會使用。

這麽一來,今日的局勢,便不致於演變成這等地步了。”

廣聞大師道:“這話很有道理!”

宗旋道:“當日家師傳藝之時,隻說這門武功和劍術,除非在生死存亡之際,方可施展,平日行走江湖,萬萬不可抖露。”

他苦笑一下,又道:“這話隻不過使我慎於使用而已,並不曾多想,那知其中關係重大,竟然變成了某種重要證據……”

廣聞大師道:“宗施主還未透露這一路劍法,其中含著敝寺的六大絕招,如何會到了令師手中的?”

宗旋道:“你心中一定會想得出,如何才會到了家師手中,那便是答案了,何須我再曉舌?”

廣聞大師不滿地搖搖頭,道:“閣下這話未免太玄虛了,假如我心中有兩叁種想法,便如何是好?”

宗旋道:“實不相瞞,連我也不知道貴寺的絕藝,如何會到了家師手中的?家師為人沉默寡言,而又有通天澈地之能。在我心目中,他老入家莫說區區一點武功,就算是更困難之事,亦能辦到。”

廣聞大師立刻退開,道:“既然你這麽說法,貧僧已不便再盤詰了!但願將來貧僧不能證明你確知此事才好!如若有證據顯示閣下曉得此事的底細,那時對不起,貧僧可要把閣下視為一錢不值的卑鄙之徒了。”

宗旋不作聲,誰也不知他心中轉些什麽念頭?是不是他本來知道,所以廣聞大師這幾句話,使他悚然而驚?抑或他的確不知,而故作這等神態以淆惑別人?疏勒國師突然哈哈一笑,使眾人都訝異地向他望去。

他接著說道:“廣聞大師,你究竟是真的想知道麽?”

廣聞大師道:“自然是真的了。”

疏勒國師道:“既然當真想知宗旋有無說謊作偽,為何不向端木小姐請教?普天之下,隻怕隻有她回答得出來。”

廣聞大師縱然不想聽這等猜度之言,然而疏勒國師既然這樣說了,他自是不便拒絕。否則便變成不相信端木芙有這等智慧,無形中得罪了她。

當下稽首道:“端木小姐也聽了疏勒國師之言了,隻不知你可肯賜教?”

端木芙道:“大師好說了!以我想來,宗旋一定不知道內幕,事實上,嚴無畏正是故意使他不知,以致出現了今日的局麵。”

這話大是驚人,因此廣聞大師和宗旋都愕然的望住她。廣聞大師眼中露出敬意,道:

“請問小姐,嚴無畏此舉有何作用?”

端木芙道:“他要你迫究絕技外的責任,此舉一定可以使你少林寺紛擾不安,甚至釀成門戶內的流血慘劇。”

宗旋哼一聲,道:“端木小姐這話不覺有點聳人視聽麽?家師如何料得到有今日的情勢呢?”

端木芙道:“不錯!他料不到今日的情勢中,加上了我在內,所以能指破他的陰謀。如果按照當日的情形來看,你早晚會在少林派高手之前,露出了這路劍法,而對方追究下去,便得引起了他們寺內的巨變大禍了。”

廣聞大師悚然而凜,忖道:“不錯!不錯!假如我追究下去,勢必要召開長老會議,對方丈大師有所指責,甚至使他蒙上嫌疑,演變下去,可能會迫令他退位,而方丈大師的左右親信,勢必慫恿他反抗長老會議,本寺這一場大禍,最後變成什麽樣子,殊難逆料了。”

廣聞大師想到了這一點,不由得冷汗直冒,神色也微微變化。屋中諸人皆是智計雙全的當世奇人,一聞而知,都曉得端木芙果然指出了關鍵要點,切中少林派內部的弱點,所以廣聞大師方會如此震驚。宗旋至此無言可駁,心想:“當日師父竟不曾早早除去此女,以致今日如此勢窮力蹙,真是大大的失算。看來師父十數年辛苦經營的基業,隻怕終不免會毀在年青的端木芙,以及翠華城少主羅廷玉手中了。”

屋中靜寂了片刻,端木芙說道:“宗旋現在輪到我來問你了。”

宗旋道:“以你這等才慧,事事幾乎有前知之能,何須再費口舌下問於我?”

端木芙道:“這話你太過獎我了,其實我隻不過事事留心,肯向深處著想而已!那裏能像神仙一般有前知之能呢!”

宗旋道:“憑良心說,你的聰明才慧,正是你薄命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