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納蘭洛聽得除了激動的流眼淚和點頭外,別的完全不會了。
“爹爹,你先放開我,小寶還要救糖寶兒姐姐一下,不然的話姐姐就危險了!她的意誌離開身體太久,會出事的!”
“嗯?小寶什麼意思,你說說清楚!”
“冷叔叔不是進去了嗎?冷叔叔能量不夠了,他也看不到那些裂縫和豁口在哪裏,糖寶兒姐姐因為小寶的關係,可以感覺到空間的不同,所以糖寶姐姐把她的大部分意誌,轉移到給了冷叔叔,這才把冷叔叔帶進去的!”
“但是冷叔叔卻不能再把她帶出來,不過小寶可以!”
“現在小寶要讓糖寶兒姐姐的意誌回去她身體裏,同時把她的虛弱治好,不然以後糖寶兒姐姐就長不大了!”
啊——
眾人一聽後果這麼嚴重,哪裏還敢耽誤?
尤其是唐拓,幾乎是飛快地抱起小寶就往帳篷衝去了。
跪在帳篷邊的老李頭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卻被守護帳篷的雷鷹給一口氣吹滾到了一邊地上。
等他重新翻身站起,人都已經進了帳篷了。
不由錯愕地抬頭看向雷鷹這個大家夥。
卻見雷鷹收起了它的那雙巨大的銀翅,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鋼爪走了幾步就展翅飛走了。
這下老李頭算是明白了,雷鷹既然放心的走了,那說明小寶小主進去是能救糖寶小主子的。
隻是,這貨也太沒立場了點吧!
不是冷主子說了嗎,除非他回來否則不讓任何人進帳篷嗎?
老李頭心中雖然腹誹不斷,但是人卻還是重新跪下來,朝著天地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低聲念叨,“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
帳篷內且不說他。
就說在小寶帶著孩子們和顧希聲,剛剛離開那處之前一直都尚算安全的中心區域後,就在冷憂寒平躺的上方空間內,便陡然開始發出‘卡茲哢擦’的細微卻密集的聲響。
好似薄脆的冰麵被人踩碎,正在裂開時發出的聲音。
而這些聲音非常的細小,加之空間裂縫產生之後,再大的聲音都能被吞噬掉大部分,何況這些細微輕巧的聲響。
是以小寶他們誰都不知道在他們身後,安全區域,瞬間已經變成了再也不能安全的地方。
冷憂寒此時終於睜開了眼睛。
銀灰色的漩渦瞳眸,微微側轉,即便看不到焦距,從側轉的視線落點,還是能看出他是在看站著的古悠然的。
失去了糖寶的意誌附著來感應和判斷危險的能力之後,冷憂寒可說是完全不知道哪裏安全哪裏不安全了。
自然更加不知道現在最危險的就是他自己的麵目上方的空間。
密集如同蛛網般的無數條細小的空間裂縫。
他都不需整個站起,隻肖不小心坐起來,就足夠他死的再無複生的可能了。
冷憂寒雖然聽見了那細微的卡茲聲,卻並不知道意味著什麼。
所以他沒有這方麵的恐懼和準備。
事實上,他現在連說話都覺得很是吃力,別提從地上站起來行走了。
“悠然——悠然,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還是你真的封閉了一切靈竅,就那麼看著我們為你憂,為你急,甚至看著我們一個行差踏錯就走向死亡?”
“我不會相信你是這樣的!你一定有非常令你不能開口不能動彈的原因的!”
“你一定是能聽到和感知到我們每個人的狀況的,是嗎?”
說著,說著,冷憂寒的聲音就低弱了下去。
不一會兒,都漸漸地低不可聞了。
“要是這樣的話,你一定能明白,我這麼做不是因為我想獨自占|有你,而是我已經沒時間了!”
他最後一個字說完,眼睛便又緩緩地閉了起來。
而那一直合十的雙手,也終於再無法保持那個姿態,緩緩分開了。
銀灰色的屬於顧歡歡的頭骨的粉末,就那麼散落到了他的身上,又落到了地上。
按說這裏是沒有風的,因為沒有風能穿越這無數的空間裂縫,而順利的到達這裏。
可在那銀灰色的粉末落地不一會兒,就輕飄飄的飛揚了起來。
好似有什麼風吹動起了它們。
但是很快,飛起來的粉末就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地上隻剩下透明的越來越淡的冷憂寒的身體。
漸漸地,他的身體如同冰晶在陽光溫暖的照耀下融化一般,越來越薄了起來。
要是小寶他究竟是個孩子,又太相信冷憂寒這個叔叔的本事,以至於沒有對他的話有半點懷疑的話——
現在隻肖有一人從帳篷裏出來,多盯著這裏一會兒,便能發現,所謂的他有辦法拿回他自己的東西,救悠然和他,不過是一個最善意的謊言!
而真正的現實是:他——冷憂寒,快要死了!
或者說要徹底融化消失在宇宙中。
成為寂滅虛無中的一員了。
他唯一遺憾和難過的是,他即將要消失的這裏還是離他的悠然太遠了啊!
按照他的希冀,是希望能死在她懷中,哪怕是腳下。
可他已經無力移動哪怕一絲一毫了。
……
思冥混沌中,那熟悉的荒古曲調,那以往總是無法憶起完整的音節和曲調的歌曲,這一刻卻是那麼清晰的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冷憂寒終於聽清楚了這曲子唱的是什麼。
不但聽清了荒古曲調的完整音節和歌詞,還看到了他朦朧中總也不知道哪裏聽到過的唱歌的人。
那是——悠然嗎?
他試圖睜大眼睛,他想要伸出手去挽留她,他還想叫她不要哭……
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看著畫麵中的她,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的血液注入一個巨大的星圖內。
也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封印和遺忘她自己,卻從沒遺忘過要以越漸稀薄的血脈咒力,苦苦的追尋他的腳步!
整整九百九十九世,跨越無數星域、時空,不斷的穿梭於過去和未來!
往生、守候、保護、寵溺、靜看著他的幸福!
冷憂寒知道,雖然每一個被她注目過的身影,麵容都是各種不一,可他焉能不知,那都是自己!
整整九百九十九世,竟是從無漏缺!
且不管他的每一世是如何的氣運衰敗而始,卻都是以福澤綿厚而終。
而她,卻一次堪比一次的慘死橫亡,從無善終。
可他知道,她才是真正秉持了蒼穹氣運而生的人,若非為他一次次的改命,緣何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首曲子,會這麼的悲傷,會這麼的蒼涼,又會這麼的古作,又這麼的絕望!
卻原來這本就是一首祭歌!
祭的不是宇宙,不是天地,不是荒古,而是祭的她那一世又一世亙古的情殤!
而他,生生世世,從遠古到今世,竟然是這般的受用得理所當然,從無半絲動容過。
隻因為他是因果。
是以便認定與氣運不相沾染!
這一世若非悠然也絕望了她自己的希望!
不再執著於自己一身,同時交織穿就了顧希聲沈烈其他六人的氣運在她的生命中的話,怕是這一世,又是一個不得好死的終場!
可便是這樣,自從她與他相見之日開始,就一直是在倒黴中的。
錯了!
他大錯啊!
隻是他已經來不及了為他犯下的無數次不能饒恕的錯誤,做任何的彌補了。
他叫因果,本就是秉承氣運而伴生的倒黴蛋!
現在悠然卻把她所代表的蒼穹的氣運,分作九百九十九次的強行逆轉給自己。
如今身為氣運的她已經把蒼穹賦予給她的氣運消耗殆盡了,此世已是最後一世。
這世之後,她將再不是蒼穹的兒女,天地的寵兒。
再有來生,願她一世安寧,得享太平,縱然平凡一生,也能喜樂安康!
悠然,對不起!
雖然我終究是辜負了你!可是,這一生,我愛你!
……
……
這無比不舍,卻又浸透了無力回天的寂滅一念之後,冷憂寒的身體,終於分解成了無數透明的水珠。
……
……
“我打賭今天大師兄肯定要醒了!賭一天葉華池湯泉怎麼樣?”
這是魏岑的聲音,很是囂張臭屁的響了起來。
“大哥,你都輸了我三年六個月零七天的賭注了!可也沒見你遵守賭約啊!就算了吧!”
這是沈烈的聲音,雖然溫和中正,卻已然透出濃濃的無奈感。
似乎為魏岑這個當大哥的人,居然老這麼無恥加賴皮的欺負他,都已經連抗議和追討他的氣力也無了。
“誰說我不遵守賭約了,我隻是先欠著啊,以後我肯定還給你啊!”
“好吧,大哥你若是喜歡葉華池,弟弟我送給大哥吧,就不用每次都賭,還每次都輸了!”
“這叫什麼話,我這次是真的感覺到大師兄要醒了啊!真的啊!我從早上睜開眼睛就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種激動的心跳,還是當年悠然第一次和我在一起,以及第一次我知道自己要當爹爹時才有過的呢!”
魏岑似乎對於沈烈都不信任他的話,感覺很是丟麵子,立即不依不饒的又補充說明了起來。
“大哥——”
沈烈的聲音拖的很長,顯然是真的被他纏的沒辦法了,“昨天你也是這麼和我說的,你天天都這麼說!可是冷大哥也沒見醒過來啊!”
“你就不要搗蛋了!我還要熬藥給姐姐送去呢!”
一聽到他說熬藥,魏岑頓時就消停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吧!你去熬藥吧!我在這裏守著大師兄就好了!”
“嗯!大哥,你可別忘記了每隔一個時辰就給冷大哥翻翻身,姐姐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