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時分,最是黑暗。
燕飄零正蜷縮一塊石頭上。後麵不遠處有座黑呼呼的巨岩,擋住些許山風。但身下石頭卻冰透了骨髓。好處是,渾身的創疼也被冰麻木了。
在這莽莽蒼蒼的叢林裏,齊膝高的雜草中潛伏著致命毒蛇,黑漆漆的岩洞裏窩藏著待噬猛獸。呆在冰冷刺骨的石頭上,至少感覺安全些。
眼皮已有千斤重,不停地打架。
狠狠掐住大腿,實在頂不住就捏一把傷口,用疼痛刺激睡意。生怕熟睡中被猛獸吞噬。
畢竟挺不住,還是睡過去了。做了好多夢:
……“那位同學,對,就是你,站直嘍,你說說:理想和信念有什麼不同?”
燕飄零睡眼惺忪,抹一把嘴角口水,撐起聳肩,吊長懶腰,嚅嚅道:“老師,什……什麼是理想?”……
……哄笑聲中,燕飄零舉著校園湖畔采來的大束黃花,對宿命樓上窗戶裏的校花大喊:“阿花,我喜歡你!”
“嘩!”汙水漫天,被淋成了落湯雞。伸舌頭舔了舔嘴角水漬,神情有些古怪,“美女也有腳臭啊?”
又激靈靈打了個噴嚏,“咋這麼冷?”……
突然凍醒,燕飄零抱著胳膊直哆嗦,發現天已蒙蒙亮。
眼角有些濕潤,擦拭幾下,無聲歎息,“夢麼?也隻能是夢了……”
愣神半晌,腦海又湧現熊熊烈火、遍地屍首、赤發頭顱,怒火迅速塞滿胸臆,眼神漸淩厲。
被怒火衝得腦袋發昏,猛一甩頭,卻陡然驚呆了。
昨晚擋風的龐然大物,哪是什麼巨岩?衝天脊刺,猙獰背甲,分明是一隻巨蜥。
好大一隻蜴蜥!
巨蜥靜靜趴著,一動不動。說不定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動過。
燕飄零心驚肉跳,瞄了一會,見毫無動靜,自忖:“怎麼一動不動,難道死啦?”
遂撿一根枯枝,躡手躡腳走近。
驚見蜥背一個臉盆大的血洞,方知原來真是死了的。
大著膽子,趴上背甲,攀住脊刺,探頭往血洞望下。
那血洞,自蜥背插下,穿透身體,延伸到下麵土裏。
看情形,竟是一擊斃命。
什麼力量,一擊就洞穿小山般的巨蜥,還從最厚實的背甲穿入?
這力量,絕非猛獸所有。
難道是巫師,或者魔修、妖修?
燕飄零驚疑不定,忽心有警兆,急轉首,頓時唬得腿都軟了。
側後方,崖壁處,探出一顆碩大蟒首,帶出水桶粗的蟒身,蜿蜒流來。
他兩股顫顫,瞥一眼巨蜥,“會不會是找它的?”
心存僥幸,緩步側退,挪離巨蜥。
然而,絕望看到,蟒首一頓,調整方向,徑直逼來。
燕飄零大驚,忙縱身閃到大樹後麵,探頭張望。巨蟒已逼近,腥風撲鼻。
魂飛魄散,轉身衝向另一棵大樹。
忽聽身後草響風急,暗道不好,撲地打滾。
腥風刮體,巨蟒堪堪擦過。
聽得轟然巨響,急望去,巨蟒撞斷了一棵樹,回首扭身,調整姿態,又風馳電掣撲回。
“媽呀!”
燕飄零雙腿狂打罷子,隱約覺得褲襠都有些濕了。
急欲走避,眼前一黑,龐然大物已撲至。死命縱躍,閃開了蟒首,卻躲不過蟒身。
“轟”的一下,整個人張牙舞爪倒飛出去。
身在半空,隻覺胸口劇痛,也不知斷了幾根肋骨,一口氣直提不上來。
像離了水的魚兒般,吃力張口,卻總是吸不進氣。突覺喉嚨一甜,“呃”的吐出一口黑血,氣總算順了些。
“呯”的撞到樹上,又摔下草叢裏,再吐出幾口黑血。隻覺全身骨頭都散了架,渾身軟綿綿的,提不上一絲勁兒。
“要死了嗎?”
抬頭看去,巨蟒重新調整長軀,蟒首高高挺起,大幅後仰,就像一把大弓蓄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