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昆侖丘(1 / 2)

生命是從混沌開始的。

個體生命開始於一粒混混沌沌的受精卵,群體生命開始於一隻混混沌沌的宇宙蛋。

而在上古先民的語彙裏,洪水退盡以後沒有了三點水的混沌,讀作昆侖。

——題記

楔子

庚子鼠年,一個紛紛擾擾的世界。

濁浪翻卷的太湖岸邊,一位自信是讀懂了天書的古稀老人,兩根手指輕輕那麼一撚,指尖上就飛出來兩隻蝴蝶:一隻是世人熟知的亞馬遜叢林裏的蝴蝶,它在林間扇了扇翅膀,三十天後成了密西西比河畔的一場龍卷風;另一隻是無人識得的昆侖山腳下的蝴蝶,它在山下扇了扇翅膀,三千年後演變成為一場驚天撼地的絕世沙暴。

老人說:那是混沌效應——一個發生在空間裏,一個發生在時間裏。

哦,混沌效應!依題記所言,那便是昆侖效應了?可是,可是……世人分明知道,迄今為止並沒有哪位曆史學家觸摸過混沌理論,提出過蝴蝶效應呀!那麼這第二隻蝴蝶,從何談起呢?

老人笑笑,車轉身,從他的影子裏就閃出個人來:敘天書。

敘天書

我叫敘天書,敘天書是我。第二隻蝴蝶從我說起,雖然我不是氣象學家,也不是曆史學家。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本人開始迷上了昆侖,大概是小學五年級的事情吧。那時候的孩子課業沒那麼重,老師和家長也都還沒有對孩子實施全方位的監控,於是有那麼一個時期,偷偷看武俠就成了我們那幫臭小子的公開的秘密:不是在書包下麵藏著一本金庸,就是背著大人用攢下來的幾個零花錢溜進街邊的錄像廳看武俠片。那幼小的心靈裏,就個比個地做起了昆侖夢,豐神俊逸灑脫不羈的昆侖三聖,更一度成為小夥伴兒們心目中的偶像。

可是有一天,那是升初中以後的第一堂地理課上,第一次知道了我們津津樂道無比向往仙氣氤氳草木蔥蘢的昆侖山,原來竟是一塊冰雪不毛之地!少年的心裏,霎那間拔涼拔涼。不過地理老師接下來的一番話,又讓我重燃希望。她說:這座冰雪昆侖其實是漢武帝的時候欽定的,那以前究竟有沒有昆侖,有的話在哪裏、長什麼樣,這些,全都是謎。

愛武俠的,一聽“謎”就來勁。我當即問她:“老師,您個人認為漢武之前有沒有昆侖呢?”

她說:“我認為有。因為先秦典籍《山海經》裏有。但後來為什麼又沒有了,就不知道。”

這個謎,讓我著魔。直覺告訴我,其背後的謎底真能揭開的話,那麼原始昆侖由盛及衰所經曆的劫難,將會是一部驚天地泣鬼神的超級大片。我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就做這一件事情了!

無奈我爸媽死活不幹。他們說我是白日夢做多了,怕我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浪費一生,因而中途替我扳道岔,讓我成了一名理工男。從此,破解古昆侖之謎,成了我的業餘愛好。

多年以後,我所搜集的資料已經足夠形成一個地理上的扇麵,其中每一條經線,都來自同一個輻射源,我知道,那源頭所在,必定是古昆侖。但我還不敢聲張,因為我的結論裏還缺少最最重要的一環。其實不光是我,全世界的古昆侖研究者都缺少那一環,因此大家才盲人摸象一般,自說自話。

事實正是這樣。在缺少鐵證的今天,用簡單枚舉的方法求證古昆侖是遠遠不夠了,除非你能提供一條完整的證據鏈。就是說,你不能光說某座山“是”古昆侖,你還得解釋清楚:它後來為什麼又“不是”了!沒有這後一條,前麵的證據鏈就圓不起來。

可讓人沮喪的是,我自己也圓不起來。我知道該怎麼做,但就是做不到,因為年代太久,資料太少。若是能夠將散見於古代文獻和出土文物中的蛛絲馬跡全部分析和整理出來,倒是有可能發現我所要的答案。然而,那是個浩如煙海的世界,工程量之巨大,著實令人卻步。

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一位老同學從國外給我帶來了阿爾法研——祂是個機器人。祂有個大名鼎鼎的遠房表哥叫阿爾法狗,對,就是打敗了世界圍棋冠軍的那位。老同學告訴我這台研究型機器人功能多麼多麼強大,我對此將信將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我接納了祂,讓祂做我的助手。我告訴祂我要什麼,然後把祂推上“雲”端,扔進了浩如煙海的史料庫,我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