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念頭閃動不斷,卻也是瞬息間的事情,他深深吸了口氣道:“貧道家住成都府廣都縣,自幼入了道門,離家經年真要回去看看,卻不知家人可在!”
最後的話說的淒苦,是想幼年離家而去,雖說不及弱冠卻也是數度春秋,連趙昀也稍稍動容,不免歎道:“卿家不用哀傷,道門並非割斷紅塵。”
李易聽了心下竊喜,當真是瞌睡送枕頭,趙昀真是如他心願,立即道:“陛下寬厚,貧道不知家中如何,正想要回蜀川探視,平日所論策論也是七分公、三分私。”
“也是人之常情啊!”趙昀又有幾分感慨。
鄭性之一怔,卻不想李易毫不委婉,直白的令人可笑,卻又說的無法反駁,蜀川人自然要多為家鄉考慮,這也是人之常情,不然那才是怪事。
其實,喬行簡並非是懷疑李易來路不正,有南霽雲的作保,還有經過打探來的消息,無不說明這廝沒有撒謊,也很公正地道:“蜀川各路中,成都府路、潼川府路為朝廷賦稅重地,一旦有任何的閃失,朝廷如何與虜人人相持?”
李易深以為然,既然說了那麼多,那就繼續往深裏說,當下頷首道:“再說,夔州路是荊湖重要屏障,有夔州路在,荊湖大軍可不用顧慮側翼,即便小有失利,亦可退入鄂州、黃州一線,蒙古人若跟進,則會受淮西、夔州威脅。”
趙昀麵色詫異,若有所思地看著李易,卻不知想些什麼。
李易心中很緊張,他在賭趙恒的人性不假,但對趙昀的了解,全然在後世的書上,還有他看的一些網站評論。
曆史與書本並非完全相符,他是深有體會的,那玩意你要是全信了,就真成了書呆子。遽然間,心下升起一道冷氣,暗道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萬一弄巧成拙,不僅僅是貽笑大方的問題了。
“人有私心,亦是常理,然建策頗有可取之處。”鄭性之對李易印象尚可,自然要說句公道話,何況還有南霽雲。
此時,氣氛尷尬,他不得不出麵周旋,不然他臉麵也不好看。
喬行簡卻淡然一笑,他對軍事還有些見地,李易的謀劃似乎合理,但此子孟浪毫不穩重,實在讓他不喜。
趙昀一笑,溫聲道:“人有私情,卻是常情,卿家能公然承認,心胸坦蕩,公私兼顧,善莫大焉。”
李易總算鬆了口氣,道:“貧道有愧。”
“卿家何罪之有,好了,卿家所議自有公斷。”趙昀溫聲有加,頓了頓才笑道:“多日前,就聽了卿家名聲,一文弱書生,竟把蒙古悍將一頓好打,端地為朕出口惡氣。”
想想,蒙古使臣的狂妄,公然指責大宋違約,一點麵子也不給,趙恒忍了一肚子鳥氣,看李易頗為順眼,不過能夠真白地說出來,也是相當的不容易了。
“貧道雖是道門人,卻也知道家國天下,在道觀也舞得動槍棒。”李易謹慎地解釋,態度十分的謙虛。
趙昀眼前一亮,對喬行簡和鄭性之笑道:“上得馬背、拿得書本,不想還是全才。”不過,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隻可惜李易身在道門,道士議論國策很尋常,卻也被朝廷所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