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嘴巴。
片刻後,我吸氣,仰臉,豁出去了,“誰……誰把她衣服扒了,掛到城樓上去的?”
見我開口就問這件事,夕鬱眯眼,促狹望我,“這麼惱她?”
我怒,“當然了!”
他笑,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把折扇,搖了搖,風流倜儻的。
我拿眼神催他。
他卻不急,慢悠悠說,“魏國太子殿下……”
我麵色一白。
夕鬱睨我,“你不信?”
我半晌才穩住晃動的身子,白著臉孔,猶自不信,“你胡說!他,他根本就不知道的!”
夕鬱盯著我蒼白無措的臉色,看了好一會兒,忽地嗤了一聲,“閻王爺最善托夢之術,他不知道,我不是知道麼?”
我身子一震。
夕鬱瞅瞅我,見我身子微顫,臉色蒼白,他笑了。
“你同那魏太子,性子倒是相投,可惜有緣無分。他臨走之前,我托閻王為他托夢,把那件事告訴了他。”
“他派人捉住景瓔珞,派人扒了她衣裳,派人將她掛到了城樓上頭,若我沒料錯的話,景瓔珞身上,他勢必留了大魏的記號的。”
“他有意挑釁,不怕同景陽交戰,真是為了你……煞費苦心了。”
“隻可惜,你們這次分別,緣分已經盡了。”
“枉他一片癡心,能為你做的,也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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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鬱的話,一句句,一字字,鑽進我的耳朵裏,像針紮。
自景瓔珞出了事之後,我曾經想過千百次那件事究竟是誰做的,可我想不出,更萬萬想不到……會是他。
我一直以為,他是無從知道的。
畢竟,那件事,唯獨我知,蕭惜遇知,景瓔珞知。
甚至連瑤華,我都刻意瞞著的。
夕鬱的話,讓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埋下了臉,久久不動,心頭巨震,淚盈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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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鬱這次似乎很閑,又似乎難得好脾氣,竟然等著我。
等我出完神,等我發完呆,等我揚起一張蒼白無措的臉,愣愣問他。
“你看得到凡間事,那……也看得到凡人的命嗎?”
他微怔,然後就了然地笑了,“想問他的命數?”
我咬唇點頭。
他也點頭,微一挑眉,俊美無儔的麵孔上,略有得色,“鬼君大人,自然什麼都知道的。”
“那……”我迫不及待,話到了嘴邊,卻又明顯有些膽怯,我哆嗦著嘴唇說,“他的命……好麼?”
夕鬱斂住笑容,盯著我,直勾勾地看。
半晌後,他輕哼一聲,“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我臉色蒼白,無措閉眼,“我……”
“你做不了什麼。”
他冷了臉,視線如灼,緊緊盯著我,嘴上卻是冷冷地說,“悖天逆命,是要遭天譴的——你死而複活,蕭惜遇受了什麼罪,你沒看到嗎?”
想起冰池水底那個血人似的蕭惜遇,我身子禁不住晃了一下。
他冷哼一聲,卻覺得猶不過癮,朝我逼近一步,緊接著說,“你與他又不同。你與我有牽扯,閻王才破例允你改寫命輪,魏淩辭與我有何關聯?我憑什麼為他做那些?”
我張開眼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我喃喃地說,“可,可我欠他……”
夕鬱眼神陰晴不定,盯著我看了許久,臉色越來越差。
忽地,他撇開臉去,冷笑一聲,“轉世輪回,你倒是愈發多情了。”
我搓著手指,不知該怎麼解釋,憋了半晌,隻憋出一句,“說過了……我不是她。”
他驀地轉過臉來,惱了,“是與不是,本君比你清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