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些個煮死鬼啊?那可不是我幹的.....我就是來找孫女的.....我來這裏泡腳,也是為了看它們當中有沒有我孫女。”那個鬼老頭蒼老的如同皺核桃的臉上,全是血,可是依舊是執著的說要找孫女。
我又問它,“知道是誰幹的嗎?”
“反正不是我幹的,不過那天我看到一個黑衣服的女人在這附近.....諾,就跟這個凶巴巴的家夥穿的一樣。”老頭兒說起話來還是很活潑的,他的那種輕浮的隨便的性格,似乎是沒有因為死亡而改變。當然,也包括它好色的本性。
其實有一些死去的鬼魂就是這樣特殊,它即便變成鬼了,還是會保留生前大部分的個性。反觀幽都陰街的靈魂,那才是正常人死後的態度。
無地魂,無靈智。沒有思想,也沒有喜怒哀愁。
張靈溪皺緊了眉頭,手裏頭的葫蘆又要砸下去了,“黑色衣服的女人?還有別的陰陽代理人在這出沒?可這一帶一直是我管轄的啊?”
我去,陰陽代理人還劃分區域管轄啊。
幽都的這些規則,還真是夠細節化的,難怪紫月他總說幽都一時半會亂不了。也對,即便是幽都內不亂了點,可是陽間還有分區域劃分的陰陽代理人可以辦事啊。
“別打我了。”那老頭另一隻手,倉皇的就去阻攔張靈溪手裏的葫蘆。
我也實在是不忍看到這麼個老頭被揍成這樣,即便它好色,但是也不至於要被活活打死。我伸手抓住了張靈溪那隻拿著藍色葫蘆的手,低聲說道:“我還有幾句話要問它,先別動手。畢竟,這些凶案不是它做的,你明顯是找錯目標了。”
當我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說出四個字,“北鬥玄魚?”
我靠!
看來北鬥玄魚在我身體裏,真的是目標很大,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發現。我心裏麵正感覺到悲催,想著自己真是倒黴,接下來估計他就要我給他解釋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他說完這四個字,並沒有深究我的身份,輕輕的點了點頭,“你問吧,不過注意時間,幽都是有時間規定的。”
“老大爺,你的孫女是叫彤兒嗎?”我小心翼翼一字一頓的問著,生怕自己想錯或者誤會了什麼。
那個鬼老頭一聽“彤兒”兩個字,整個靈體都僵住了。
臉上猥瑣的表情,也是凝固住了。
突然,兩行血淚就從它的眼眶裏流出來。要知道鬼物是不可能有淚水的,淚水源自於人體內的體液,鬼魂早就是靈體了,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了呢?
血淚從它的眼眶裏落下來,變成了兩塊紅色的水晶一般的東西。
這東西接觸到地麵就摔了個粉碎,就好像這鬼老頭的心一樣,細碎細碎的。最後被一股狂風,吹散到了各處。
它身子一下沉,就這般跪在地上,“是啊,我的孫女彤兒啊。我的孫女原來叫彤兒,誰看到我的彤兒了.....”
這一下,我看到的不是一個老色鬼,更不是一個執念很深的鬼魂。完全就是一個蒼老的,險些忘記自己孫女名字的,孤單的老人家。它即便有再多的陋習,但它對孫女的愛,對家人的愛不會隨著死亡而改變。
反倒是會因為死亡,變得成家的堅固。
我輕輕的脫下掛在脖子上麵的槐木牌,交到這個老人粗糙腐爛的手中,低聲說了一聲:“你感受一下,彤兒是不是在裏麵。你們在船艙裏遇到的隻是一個意外,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不.....不是我的錯嗎?要不是我堅持出來玩.....”它依舊是在深深的自責中,它將這張槐木牌貼在了靈體心髒的位置,那血淚一顆一顆的在地上砸碎。
我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伸手去撈住了一顆。這東西到了活人的手心裏,也不會碎裂,冰冷冷的觸感會讓人感覺到一絲陰冷。但是同時又感覺很舒服和溫暖,這鬼的眼淚才是真正的真情流露。
一直塵封在槐木牌中的圓球一樣的靈體顫抖了一下,低低的好像說出了聲音,“爺爺.....”
那一刻,我根本不能不為之動容。
眼淚也從我的眼中潸然而下,那個張靈溪看著我淚流滿麵的樣子,似乎也是動容了。他低低的吸了一下鼻子,說道:“好奇怪,這是我第一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感覺到難過。難道我的心也變得柔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