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和這個月先前的所有日子一樣:幹燥、晴朗,烈日曬上十四小時,仿佛堅持要把天空曬化,把濕潤的大地刹那間曬裂,形成無數白色的硬塊。瓊斯先生去地裏查看前一天的活兒,然後回到住所。他一上午什麼都沒幹。吃過午飯便上樓睡午覺。

兩點鍾雇工們又去鋤地,盡管那時太陽很毒,雜草是不會放過棉田的。跟在他們後頭的是那幾條狗,自從去年冬天學會了與遊隼搶奪鋤頭翻出的白色蠕蟲以後,他們就十分喜歡耕作了。每條狗都躺到一棵棉株下麵,伴隨他們喘氣聲傳來的是鋤頭低沉的敲擊聲。

這時天氣越來越熱。在陽光耀眼的、靜悄悄景色中,四下裏空氣在抖動,使人看不清楚。新翻的地上散發出熱氣,雇工們頭上包著飄動的頭巾,忍著熱連耳朵都包上,不聲不響地幹著農活。那幾條狗時時更換棉株,以找到更涼爽的陰影。他們直挺挺地躺著,躺累了隻好坐起來,以便舒暢地喘口氣。

他們的前方現在有一小片漂土荒地在反射亮光,從來沒有人想去開墾它。奧爾德忽然看見瓊斯先生坐在荒地的一棵樹幹上,正盯著他,便搖著尾巴站起來。別的狗也都站起來,但都倒豎起身上的毛。

“那是主人!”小狗喊道,為那幾條狗的架勢感到吃驚。

“不,那不是他。”迪克回了一句。

四條狗站在一起悶聲嘟噥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瓊斯先生,而他仍然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們。小狗疑惑地往前走,可是普林斯齜起牙對他說:

“那不是他,是死神。”

小狗嚇得毛也倒豎起來,退回到狗群那裏去。

“是死去的主人嗎?”他焦急地問。

別的狗沒回答他,怒衝衝地吠起來,一直保持著害怕的姿勢。不過,瓊斯先生已經在抖動的空氣中漸漸消失了。

雇工們聽見狗吠聲都抬頭看去,可什麼也沒看見。他們轉頭看看是否有馬匹跑到地裏來,隨即又彎下身去。

那幾條狐梗回到通往農舍的路上去。那條小狗身上的毛仍然倒豎著,向前跑,然後又緊張到小快步往回跑,他知道他的夥伴們都有過這樣的經驗:一件東西快死時,先會出現鬼魂。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看見的那個人不是活著的主人?”他問。

“因為那不是他。”他們冷冷地回答。

那是死神,農場將隨著死神的到來而易主,他們都將受窮,還得挨踢!當天下午的餘下時間,他們都在主人身邊度過,顯得又憂鬱又警惕,聽到一點兒聲響就嘟噥,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吠。瓊斯先生對自己的護衛如此警惕頗感滿意。

太陽終於落到小河邊黑色的棕櫚林後邊去了,那幾條狗在灑滿銀光的夜晚的寂靜裏,守在農舍周圍,瓊斯先生又在農舍樓上開始他啜飲威士忌的不眠之夜。午夜時分,他們聽見他的腳步聲,然後聽見兩下他的靴子落在地板上的響聲,燈也就滅了。這時,那幾條狗感覺到主人的變化即將發生,感覺到他們的孤獨,便在沉睡的農舍下邊哭泣起來。他們齊聲痛哭,粗啞刺耳的抽泣聲連綿不斷,一再變成痛苦的嗥叫,普林斯持續發出追獵時發出的叫聲,別的幾條狗這時也跟著抽泣起來。小狗隻會吠。夜深了,那四條曾受即將失去的主人的喂養和愛撫的大狗,聚集在月光下,伸著因悲傷而腫脹的嘴臉,繼續為當家畜的不幸而哭泣。

這一天和這個月先前的所有日子一樣:幹燥、晴朗,烈日曬上十四小時,仿佛堅持要把天空曬化,把濕潤的大地刹那間曬裂,形成無數白色的硬塊。瓊斯先生去地裏查看前一天的活兒,然後回到住所。他一上午什麼都沒幹。吃過午飯便上樓睡午覺。

兩點鍾雇工們又去鋤地,盡管那時太陽很毒,雜草是不會放過棉田的。跟在他們後頭的是那幾條狗,自從去年冬天學會了與遊隼搶奪鋤頭翻出的白色蠕蟲以後,他們就十分喜歡耕作了。每條狗都躺到一棵棉株下麵,伴隨他們喘氣聲傳來的是鋤頭低沉的敲擊聲。

這時天氣越來越熱。在陽光耀眼的、靜悄悄景色中,四下裏空氣在抖動,使人看不清楚。新翻的地上散發出熱氣,雇工們頭上包著飄動的頭巾,忍著熱連耳朵都包上,不聲不響地幹著農活。那幾條狗時時更換棉株,以找到更涼爽的陰影。他們直挺挺地躺著,躺累了隻好坐起來,以便舒暢地喘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