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武林之後”與“一枝花白曉天”加入戰圈,大大地改變了形勢,本已受傷不支的“金龍幫主雲龍三現趙元生”又回複了淩厲的攻擊力。
兩劍一拐,把丁浩裹得風雨不透。
使丁浩最感吃重的是“武林之後”的拐杖,每一擊都勁道萬鈞。
像“武林之後”這類高手,若非是碰上了丁浩,是決對不屑與人對手的。二十招之後,丁浩汗出如淋。
但三人也並不輕鬆,“武林之後”白發蓬飛,“一枝花白曉天”喘息可聞,“金龍幫主”戴著麵罩,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劍勢已漸失淩厲。
仇與恨使丁浩無形增加了力量,劍氣如虹,殺著頻施。
“哇!”一聲栗人的狂號破空而起,“一枝花白曉天”持劍的手,被齊肩卸落,滾倒地麵。
少了一名對手,壓力便減輕了許多。
過了二十招,“武林之後”與“金龍幫主”漸處下風……
突地,兩條人影,匆匆奔至,赫然是莊克成與古秋菱。古秋菱一見丁浩之而,勞心大感激動的,栗呼一聲道:“弟弟,我來助你一臂”
丁浩狂聲道:“不要!”
手劍勢更緊,追得對方手忙腳亂,“金龍幫主“突地彈遇圈外,丁浩忽感須肩部位似峰螫般的一刺一麻,立即意識到了劇毒略器,手劍勢微微一窒。
也就在這一窒的瞬間,“武林之後”的拐杖頭,點上了左胸,一陳蝕骨劇痛,當堂連退三步,忍不住悶哼出了聲。
“看劍!”
嬌斥聲,碧芒暴閃,古秋菱已展“月魄神劍”攻向“武林之後”。“月魄劍”的妙用,可與“石紋劍”相捋。
“波!”地一聲巨響,“武林之後”杖被蕩開,人也跟著退了兩步,古秋菱的嬌軀晃了兩晃。
“金龍幫主”持劍進出,立即為莊克成接住。
丁浩以迅速的手法,吸出了淬毒暗器,一看,又是“無影飛芒”,立即取出“辟毒珠”
含在口,怒哼了一聲,撲向“金龍幫主”,“筆底乾坤”出了手。
慘哼隆傳,“金龍幫主”連打了兩個踉蹌,坐下地去。
丁浩吐出“辟毒珠”收好,大聲道:“莊伯父,留活口!”
說完,車轉身影,隻見“武林之後”已完全被“月魄劍”的碧芒罩住,“武林之後”功力著實驚人。拐杖在碧浪攪動,“**!”之聲,震耳欲聾。
堡內火光燭天,照得數裏之內一片通紅,牆倒屋塌之聲,不絕於耳。
慘號再傳,“武林之後”撒手奪杖,跌了下去。
丁浩長長籲了一口氣,回身欺向坐地不起的“金龍幫主”,用劍戟指對方咽喉三寸之處,厲聲道:“趙元生,取下你的頭罩!”
一旁的莊克成用劍一挑,頭罩應手而飛,“金龍幫主”的真麵目倏焉呈露。
隻見這神秘人物,貌相清矍,目光冷驚,兩鬢微霜,左耳齊根而沒。
丁浩從左耳根想到“無影飛芒”不由脫口栗呼道:“原來你便是‘虛幻老人’!”
古秋菱驚呼道:“他是‘虛幻老人’?”
“不錯,‘易形術’獨步天下,‘無影飛芒’毒絕江湖……”
“那……那……殺蔣太醫的便是他?”
“對了,在桐柏山廟裏殺人的也是他。”
莊克成激動地道:“賢侄,問他當年血案經過。”
丁浩雙目一紅,咬牙切齒地道:“趙元生,是漢的話坦白供承一切,不然我把你當狗處理!”
“金龍幫主”獰視著丁浩,緩緩掙紮著站起身軀,久久頹然一歎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夫認命了!”
丁浩厲喝一聲:“說!”
“金龍幫主”目光一掃過三人,恨恨地道:“酸秀才,算你狠,想不到老夫費盡心機,仍栽在你手下……”
“大理昭影,報應不爽,我問你,當年血洗我家門是為了什麼?”
“什麼也不為……”
“放屁!”
“老夫與‘長白一嫋’、“江湖惡客’等,一樣是受人利用……
丁浩心頭一震,道:“受人利用……受何人利用?”
“鄭三江!”
“什麼,幕後主使人是鄭三江?”
“對了!”_
“趙元生,你別打算使狡獪,憑你心性會被人利用麼?”
“酸秀才,人是磨練出來的,三分天性,七分磨練,江湖一山比一山高……”
“廢話不講,說正事!”
“金龍幫主”咬了咬牙,麵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沉聲道:“當初你父‘都天劍客丁兆祥’是‘南莊’‘北堡’爭相羅致的對象,而你又對‘北堡’明顯的表示唾棄,鄭三江嫋雄心性,為了防止你父投入‘南莊’,打破了莊堡之間的均勢,於是……
設法毀了他……”
“說下去!”
“老夫當年在無意結識了鄭三江,被他所表現的假仁假義所惑,心生感恩知遇之想,鄭三江說你父與他有奪妻之恨,於是,在他的安排下,老夫先投入“南莊’,當了總管,之後,利用這身份,參與他一手安排的殺人行凶,目的是嫁禍‘南莊’……”
丁浩雙目幾乎噴出血來,切齒道:“你們是凶手,而且是為首的。”
“金龍幫主”窒了一窒,又道:“事後,鄭三江兔死狗烹,殺所有參與其事的人滅口,老夫與‘長白一梟’等僥幸脫身,於是,老夫起意報複……”
丁浩算是明白了“長白一梟”等幾個仇人,先後被殺的原因,也清楚了“金龍幫”與“望月堡”作對的動機。
想不到元凶仍是“望月堡主“,真是恨上加恨,仇上加仇,當初竟然與母親投入仇家手下,怪不得鄭三江要毀自己母。
“金龍幫主”閉了閉眼,道:“話已說完,殺剮聽便!”
丁浩一指“武林之後”的屍身,道:“她是你什麼人?”
“師父!”
“改師別投?”
“你……怎知道?”
“趙元生,可惜你隻能死一次……”
“金龍幫主”全身一顫,狂聲道:“什麼意思?”
丁浩咬牙切齒地道:“本人要殺你,蔣太醫的家人要殺你。‘南莊’莊主餘化雨要殺你,你師弟柯一堯請我代他清理門戶,另外,還有許多道你毒手人也要得你而甘心。”
“金龍幫主”栗聲道:“你竟然也認識何一堯?”
“他是我忘年之交,他尋你不獲,飲恨而亡,臨終托我代他執行門規。”
“哈哈哈哈,酸秀才,你說得不錯,老夫隻能死一次。”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有,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再見!”
丁浩長劍前伸,抵上“金龍幫主”心窩,緩慢地,一寸一寸刺入……
“金龍幫主”臉孔扭曲,全身劇顫,但他沒有吭聲,兩股血水,自口角冒出,這邪惡的人物咬碎了牙,嚼碎了舌頭。
長劍透出後心,一抽,血泉狂噴,“金龍幫主”至此才悶嗥一聲,仰麵栽倒。
火光映照下,天空、大地,以及地上的一切,全是刺目的猩紅。
殺人者死,“雲龍三現趙元生”付出了血的代價,罪惡的生命從此結束。
莊克成栗聲道:“賢侄,鄭三江還負債在逃。”
丁浩咬著牙道:“我會找到他的,不論上天入地,他逃脫不了。”
十幾條人影,奔了過來,從眼色上看出是“金龍幫”的殘餘,顧盼間奔臨切近,一看人麵不對,齊齊止住了身形。
莊克成冷冷地道:“這批小爪牙罪惡不少,留之終是江湖之害,打發了罷!”話聲,仗劍奔了過去。
那些“金龍幫”弟見勢不妙,返身奔逃。
莊克成的功力,便不亞於“金龍幫主”,他們那裏逃得了,慘號之聲再起,但隻片刻工夫,便告寂然。
其餘縱火圍堡的爪牙,可能還在暗待命。
丁浩轉向古秋菱道:“姐姐,我已尋到‘靈芝’!”
古秋菱登時喜極,激動地道:“真的?”
“小弟能騙你麼?”
“啊!太好了,我義母可以得救了。”
“別說拜托,什麼事說吧?”
“好,‘靈芝’終是蔣家之物,該去向蔣大姑交代清楚的,不過……你準備上那兒去呢?”
“追仇,鄭三江尚漏網!”
“我們何時見麵?”
“這個……小弟一定上桐柏山奉訪。”
“一言為定麼?”
“姐姐不相信小弟?”
古秋菱緊咬香唇,依戀地望了丁浩半晌,上前俯身提起人頭,幽幽地道:“弟弟,你一定要來啊?”
丁浩心弦為之連顫,點了點頭,道:“一定!”
古秋菱彈起嬌軀,疾涼而去。丁浩望著她嬌俏的背影,冉冉自火光消失,心頭升起一抹說不出的悵惆之情。
他想:為什麼答應再去看她呢?讓這一縷微妙的感情成為追憶不更好?將來再見麵時,又將如何?
莊克成沉凝地道:“賢侄,這場火至少還得燒上一日夜,‘望月堡’與‘金龍幫’算是兩敗俱亡了,下一步行動如何?”
丁浩脫口便道:“追緝鄭三江!”
莊克成略一思索道:“這老狐狸必去之不遠,但無可置疑的他必隱秘行綜,賢侄最好不動聲色,他決料不到‘雲龍三現趙元生’已吐出了實情,我倆暫分手,我傳訊‘齊雲莊’出動所有高手查緝如何?”
丁浩心一動,道:“小侄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趙元生化身‘虛幻老人’,曾以“齊雲莊主’的女兒餘蘭作人質,迫餘化雨退出南方武林,這事竟忘了問他?”
“金龍幫照樣穴未毀,餘孽未盡,這公案並不算完。”
“莊伯父的意思是……”
“餘莊主會有主張的,勁敵己除,黎庭掃穴是易事了。”
丁浩頷了頷首,道:“莊伯父所見極是,小侄暫告別!”說完,躬身施了一禮。
“賢侄珍重!”
莊克成拱手彈身而去,丁浩心念一轉,仍有人影晃動,看來是“金龍幫”的弟未奉命令不敢撤離。
第二匝,他擴大了搜索圈,但一無所獲,“望月堡”的殘缺,連影都不見了,他又到了堡後荒場,想起母親骸骨無著,望著壘壘士塚滴下了傷心之淚。
以鄭三江的身手而論,當然不會葬身火窟,巢穴已毀,不用說已遠走高飛了,仔細一想,不禁大感煌急,天涯茫茫,要找他可真不易。
如果早知內情,鄭三江飛也飛不了。
突地,丁浩想到會師父隱居的地方。最近,“龍今”公案已了,該回山稟明師父,同時,“威靈夫人”的事也該有個交代。
師父年事已高,如老夫妻釋嫌重聚,安享天年。的確是件快慰的事,要找鄭三江,不爭這幾天的時間,反正他的下落得費力去查,心念一決,立即前身上路。
_傍晚時分,已奔行了百餘裏路程,眼前來到一個鎮集,丁浩感覺肚也著實餓了,再往前行去,可能前不巴村,後不著店,於是入鎮打尖,順便備辦幹糧。
甫入鎮頭,隻見一個身著黃葛布衫的長髯老者,腋下挾著拐杖,迎麵一搖一踴而來,看樣這老者是腳腿不便。
漸行漸近,丁浩看清了老者麵目,不禁悲喜交集,忙迎上去,激動地道:“李老,想不到在此相遇!”
“啊!少主,想不到,想不到……”來的赫然是“竹林客李茂竹”,他激動得口唇打戰,老眼發紅。
丁浩的眼圈也發了赤,麵對昔日父親的忠義從人,覺得有許多話要說,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高挑著客棧的燈籠,
當下用手一指道:“李老,我們投店再詳談?”
“竹林客”點頭不迭地應著:“好!好!……”
兩人進入客店,要了間寬敞的上房,吩咐店夥準備酒菜,到房裏,丁浩望著“竹林客”
的左腿,默然道:“李老的腿腳無法複原?”
“竹林客”苦苦一笑道:“能如此已是僥天之幸了,不過,經這些時日來的苦練,已能配合本身武功,倒沒覺得有何不便,所不同的,我棄劍用拐,但願能為故主盡一份綿薄,少主,我出山不太遲麼?”
丁浩淡淡一笑,道:“不遲,不遲!”
“竹林客”迫不及待地道:“少主請將分手後的經過情形賜告……
於是,丁浩把離王屋山後的索仇經過,一一敘述,說到仇魁竟是“望月堡主鄭三江”之時,“竹林客”須發俱張,赤紅著雙目道:“想不到主使的人竟是鄭三江,少主已報了仇麼?”
“不,被他兔脫了!”
“好哇,這老匹夫,少主,他決逃不了的,洪錦大哥呢?”
“他在‘齊雲莊’,已有人傳訊,他可能北上!”
店夥端來了酒菜,丁浩替“竹林客”斟上了一杯酒,接著,把“半半叟洪錦”的遭遇,以及“樹搖風”,“全知”等人聯手緝凶的經過,全講了一遍,最後才說到“草野客關一塵”收父骨一節……
“竹林客”老淚縱橫,哽咽著道:“這是主人在天有靈,少主為今之計如何?”
“全力緝仇!”
“少主經來是追仇?”
“不,我入山尋訪一位前輩異人傳句口訊……”
“誰?”
“他老人家不願人提及他的名號。”
“哦!這就罷了!”
“李老,您由此去循伊川大道南下,可能便會碰上洪老他們……”說到這裏,轉念一想,又道:“哦!不,萬一錯過便費事了,李老可到伊川城,西行三十裏山間,有個地方叫青草坪,說出我的名號,找一個叫駱二員外的人便可……”
“那裏所在?”
“空門秘舵,但李老最好故作不知,洪老北返時,會與那裏聯絡的。”
“好,我去!”
“菜涼了,李老,不才敬您三杯!”
“少主,不敢當!”
酒飯之後,兩人直談到夜半,才分別就寢,第二天拂曉,兩人分頭上路。“竹林客”奔青草坪“空門”秘舵,丁浩回山見師。
丁浩攜了幹糧,經奔淆山。
日簿西山,丁浩登上了夾穀孤峰,這是他第二次回山。
上了峰頭,隻見一個老人,兀坐一塊危石之上,目注長空,丁浩趕緊奔上前去,歡叫一聲:“師父,徒兒回來了!”雙腿一曲,跪了下去。
“黑儒”飄身下了危石,一把拉起丁浩,凝視了半晌,才地道:“孩,我看出你的功力又深入一層了?”
“是的,師父,徒兒已修習了‘玄玄真經’,就是上次稟告過……”
“我記得,孩,事情辦得如何了?”
“幸不辱師命。”
“黑儒”老臉起了激動之情,拉著丁浩的手,道:“回洞再說!”
“徒兒上次高山之後,您老人家再受到搔擾麼?”
“這倒沒有。”
到了洞,師徒相對而坐,“黑儒”迫不及待地道:“孩,快說辦事的經過。”
於是,丁浩詳細地把發現令牌,“望月堡”軟禁各門派掌門高手,以迄令歸各門派的經過說了一遍。
“黑儒”哈哈笑道:“好,好,辦得好,你很能體會為師之心,孩,把麵具拿出來!”
丁浩取出麵具,雙手奉與乃師,“黑儒”接過手來,投入火堆之。
丁浩不由心頭一震,道:“您老人家這是為何?”
“黑儒”深深喘了一口氣道:“自此之後,讓“黑儒’之號留在武林人的心罷,‘黑儒’將永不再現身了。孩,這名號得以保全,是大幸事,現在該是收蓬的時候了!”
“是的,師父!”
“孩,你說盜令的主凶仍在逃?”
“是的!”
“龍今業已歸主,讓各門派自己去了結吧!”
“不,徒兒仍要找鄭三江……”
“為什麼?”
“他是徒兒殺父辱母毀家的血海仇人。”
“你的仇人也是他?”
“是的,徒兒決不放過他,但要用徒兒的名號了斷。”
“黑儒”無言地點了點頭。
丁浩心念幾轉之後,突地朗聲道:“涼秋月下揚州!”
“黑儒”突地臉色大變,雙目暴睜,激越地道:“你說什麼?”
丁浩肅容道:“師父,徒兒已見到師母!”
“黑儒”全身發起抖來,目注洞口空處,久久無語,隻是臉色卻在不停地變幻,似乎他已完全沉入了往日的回憶。
丁浩不敢驚動他,默默靜坐,久久,“黑儒”才以夢囈般的聲音道:“涼秋月下揚州,數十寒暑,宛如南柯一夢,孩,她老了麼?”
“徒兒沒瞻仰師母的真麵目。她戴了麵紗。”
“她……還在恨我?”
“不,師母已知‘龍今’內情,”完全諒解了師父。”
“你在何處見到她?”
“桐柏山‘威靈宮’,師母叫‘威靈夫人’,一宮之。”
“威靈宮?”
“是的!”
於是,丁浩把入宮經過,以及兩次以“黑儒”麵目,“威靈使者古秋菱”交談的情形,詳述了一遍。
“黑儒”老眼浮動著淚光,顫聲道:“她要為師的前去‘威靈宮’?”
“是的,師母衷心立盼師父前去。”
“唉!算了,一切都過去了,讓它成為追憶吧!”
“師父!”
“為師的已定意與草木同朽,能在死前,得她這句話,於心足慰了!”
“丁浩翻身跪倒激動地道:“師父,徒兒以為這樣不妥!”
“為什麼?”
“師父當年很愛師母的,是嗎?”
“但已經過去了……”
“不,還沒有過去,師母在等待師父破鏡重圓。”
“那有何意義?”
“師父,您老人家心裏是痛苦的,是吧?”
“黑儒”飽含眼角的淚水,終於滴了下來,忙用衣袖擦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孩,我已習慣於閑雲野鶴的生涯了……”
丁浩誠懇地道:“師父,您老人家不願師母痛苦一輩吧?當年師母離開您,徒兒相信她的心是痛苦的,這痛苦,已被此煎熬了數十年,師父,這痛苦該結束了。”
“你……孩,你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