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件事,就是要你答應下來,替我尋個仇。”說罷,武立沉默一會,又開口道:“這人姓賈名希,前朝曾在北域與孫疆一同抗擊巨奴,回朝之後因功封為刑部尚書,監管全國典獄刑法。後來有一年,這人聽信讒言,錯將我尚在獄中的爹斬首,那時我還在京城做教頭,等聽到這個消息時,我爹的頭已經掛在菜市口門上示眾了。”
“這……”孫儒臣一時有些說不出話,過了許久才開口問道:“師父,兒徒有一問,還請師父不要動怒。”
“你是要問我爹是不是真的冤枉對吧?我可以對你說實話:是。而且那賈希後來查明此案還替我爹平凡昭雪,也正是因為這一件事,我才能在豐脈京師安安穩穩地做這麼多年的教頭,始終沒人來動。等到賈希死了,他的兒子賈閏又考中了狀元承繼官位,還曾特地到我家中拜訪,對我道歉再三。”
“師父……請恕兒徒失禮,但儒臣著實從心中覺得這一件事並不應當再找他家報仇了。”孫儒臣說完,將頭低下等待著武立的反駁,不料武立隻是微微一笑:“不錯,他既為我爹平了反,又將胡說八道那人砍了頭,還對我關照有加,於情於理我都不該再記這仇。”
說到這裏,武立仍舊麵如止水平靜無比,但孫儒臣能夠聽到他的呼吸聲愈發沉重,知道他此時必然有無數情感衝突激蕩在心中,便低著頭等他開口。
武立再開口說話時早已變了一個口氣,方才還是平平淡淡如同在說旁人的事,此時卻字字咬牙切齒,恨不能咬碎口中鋼牙一般:“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若聽信讒言到底,我便會持刀埋伏砍他頭下來,再去伏法。但他卻想過來了,將進饞的人殺死卻不去追究陷害我爹的人,他向我道歉也是為了這件事——他明知我爹是遭人陷害,卻無法去追究那陷害的人。小子,若你是我,難道能忘掉這件事麼?”
“忘卻是必然不可能的,不過兒徒也不會心心念念地還要報仇。”孫儒臣這句話越說越小聲,心中很怕武立會因此發火。
“那是你。”武立並未動怒,語氣也恢複如平常一樣:“你還是個黃毛小子,終歸不懂這等境遇,想來也不該對你說這些。不過話說回來,我此前也對你說過,這一個條件你願意應承下來自是最好,但若你不願,也並無什麼事,最要緊的是第一件。”
“師父,請恕兒徒不遵師命,但這件事著實……”
“這不是師命,隻是請求而已。我如今已經年過半百,今後時日不長,大概再無時日看那人倒台了,要說報仇,憑這具日漸衰朽的身子也已不可能,孩兒,你若能替你武爹報了這個仇,我將來到了九泉之下也不會忘這報仇之恩,但你若不願,我也不可能強求。你拿著這本秘籍回去吧,我還要在這裏靜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