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短歌行書(2 / 2)

已經被柳遷問到臉上,孫儒臣也不好意思說不懂,隻得硬著頭皮假裝認真揣摩的模樣看了一會,答道:“學生不太懂的書法,隻覺得這一副比起之前師兄所寫之字顯得頗為拘謹受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孫儒臣本來就是不懂裝懂,將心中一些朦朧的感覺強行說出來,又加了些文字色彩,不想柳遷聽了卻連連點頭道:“正是此意!”

柳遷繞著這副字踱來踱去,以手指著紙上一筆一劃說道:“彼時我心中已是非常苦悶,在現實之中又處處碰壁,因此痛苦悲戚,卻又無人可訴,本欲以草書寫就,不想剛剛落筆,腦海中便浮現出從小到大事無巨細皆被家父所控,一幕幕如同過眼雲煙一般飄而不散,縈繞眼前,因此十分拘束,運筆之時處處受阻,心中靈氣阻凝不行,因此將一副本應靈躍縹緲的草書寫成了一副行書。”

柳遷指著最後一句‘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說道:“寫到這裏,我卻覺得胸中如茅塞頓開,阻塞之感頓無,再看這副字,仿佛將一切不隨人願之事悉數傾吐而出。此時心神清明,欲要再寫卻又沒什麼情緒可運,因此便斷在這裏,寫成了一副殘篇。”

“原來如此……”孫儒臣依然聽不明白,但還是裝作理解透徹的樣子,以防柳遷再就此事侃侃而談——儒臣此時見父親不在,自己又和初次見麵之人在地窖中交談,頗為不安,因此歸心似箭,並不想將這次對話再延長多久。

但柳遷顯然興味正濃,並不管孫儒臣作何反應,他都按著自己的思路講下去:“這一首歌乃是前人所做《短歌行》,其以慷慨為歌,悲時傷逝,通篇皆有山巔阻斷、瀑流凝絕之感,然而我未寫的那幾句卻如天降星辰,擊碎崖壁、化冰為水一般,令此歌頓時化悲戚為慷慨,化哀怨為激昂,實乃石破天驚之筆”說到這裏,柳遷忍不住自嘲道:“隻是我當時看不透徹,因此不如他這般豪邁,寫不出這幾句來便將情感用盡,果然前人所著得以流傳至今,真個兒是字字珠璣、天成文章,我等凡夫俗子不可複寫。”

說到這裏,柳遷吟詠這歌所餘部分道: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吟誦完這首歌,柳遷沉浸在歌中情緒難以自拔,竟自言自語道:“哈哈哈……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好一個周公吐哺!”

聽柳遷吟誦完這一首歌,孫儒臣自覺有些激昂的感覺,遺憾未曾拜讀這一篇著作,在地窖之中回音響亮重複又聽不真切,因此儒臣心裏如隔靴搔癢一般難耐,但又礙著早日歸家的念頭不便再問,隻得站在那裏強行忍著,不發一語。